谁能救我?

文/杖恩

一、成长经历 ——我有的光环和经历的黑暗

1984年夏天的一个正午，我出生在宁波，之后不久便回到重庆。我出生后不久，父母之间便出现了很大的裂痕。因此，我的童年和青少年时代，基本上都是在家庭的不和中度过的。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把全部的心思都投入了学习上，别的事，基本不怎么去考虑。

虽然在中考时遇到一些不顺利，但我的求学之旅总体上还是顺利的。初中和高中，读的虽然不是最好的学校，但总能遇到比较好的老师。最终也带着激情和成功，考上了北大，进了最好的专业。但在大学之前，我的生活似乎总是带着许多的平淡，回想来来唯有事情几件让我极为难忘。

在我小的时候，曾有一次和父母出去拜访亲戚，回家的路上眼见一起车祸。地上流淌的血让年幼的我感到异常沉重。回到家里之后，忧忧闷闷地坐在那里，不单为这起恐怖的事件感到惧怕和沉重，更是为自己的将来感到恐惧。想到那任何人都会步入的死亡（这一点在周围的众人口中已经无疑地得到了确认）就感到手足无措。人死后会是什么样子呢？灵魂飘来飘去？进入极大的黑暗和可怕的恐怖？我不敢想。但我确信的一点就是，那一定是可怕无比的。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无法承受，因此就逃避去思考这些。

随着被周围的人不断灌输追求人生光明前途的理想，这件事情就渐渐被淡忘了。但到了高中时代，却在一段时间当中重新冒了出来。我在小学时便患上了鼻炎，而重庆潮湿的气候更是加剧了它的发作。高中阶段，我开始常常流鼻血。我特别恐惧，因为想起电影里的一些场景，便由此自己“诊断”自己是得了鼻癌。那时真是思绪万千。我觉得我就快要死了。周围的一切，无论是重庆常有的阴天，还是偶然会有的阳光，都不能使我快乐。我也不敢告诉父母，因为知道，他们面对这样的绝症也是无能为力，只有叹息。他们含辛茹苦，在我身上倾注了所有心血，又如何能够承担得起这样的打击呢？

于是，我认定了只能自寻出路。我最开始想到的就是科学。虽然现在的科学还不能解决所有的绝症，但是科学不是在不断进步吗？所以，我决定了要报考清华的生命科学专业，将来出国，做最有能力的科学家，研究出能够解决死亡的药物来。这个一想起来就令人雄心勃勃的理想很快就破灭了，因为药物对于解决死亡的问题毫无功效。就算有一种药，靠它可以活上千年，但如何能够保证不会被意外事故夺去生命呢？就算活上千年，但死亡的势力终究要战胜我们。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这真是一个可笑的理想！

我清楚记得那天下午，我从学校回到家里，天阴沉得厉害，让人几乎窒息。母亲告诉我，邻居大伯前天去世了。上一周我见他的时候还那样健康！突然之间就得了病，而且一夜之后就去世了。一种绝望感充满了我的心，我只能用沉睡来逃避。而我那靠科学的力量来逃避死亡的梦想，则从此再没出现过。

在众人看来，考上北大是我辉煌人生的起点。我也对此充满了各种幻想，以为可以见到生命的阳光了！但入学没多久，一切的光环都消失了。我发现，这里不过是这个世界上一个普通的地方而已。在这里的几年当中，我的人生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在这个我曾认为是天堂的地方，发现的却是人的恶的普遍存在。

而我感到我的人生如同过完了一样，没有目标和方向。来到这里，本身就意味着阶段性的成功，而且是在求学阶段中所能取得的最大成功。那时候我想，如果这样一直走下去，我的人生不过就是一个个同样的成功的堆积而已，虽然形式上有所不同，但本质上却是一样的，有什么意义呢？一个人取得学业、事业的成功，然后结婚，生子，最后终老一生……我仿佛看到了一生的尽头。如果说，在大学里还有光环与幻想，那么离开学校的日子，就是我走向坟墓的开始。在这样的空虚当中，伴随着绝望，在比起中学来说宽松得多的环境里，我不再约束自己，不再像备战高考时那样自律，于是不知不觉地沉迷与游戏，成绩一路下滑，终于掉入了深坑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人总是要寻找安慰的。我也是。游戏中的安慰算一个，但它不过是精神的酒精，无法根本上消愁。于是，像周围人一样，谈场恋爱吧！我就这样开始了恋爱的生活。我抱着极为美好的梦想，希望得到一个双方都以全部来爱对方的爱情，并且白头偕老。但直到后来信主以后，我才明白，对于两个罪人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但那时我就想，电影里的人都可以做到，我虽然不是一定可以，但至少也是可能实现的。我努力的在恋爱中对对方好。但从根本上，这样的好只是出于“用舍己和付出来占有对方”的动机，这场恋爱只是自我中心的罪在主导。所以我的这场恋爱很快便以争吵而结束了。并且因为长期沉迷于游戏，我已经到了被要求退学的边缘。至此，在所有方面我都跌到了谷底！

 

二、初识福音——绝望中遇见生命的光

大二下学期，一败涂地的我才开始停下来思考人生的出路。但没有人生答案的绝望，迫使我别无选择地选择东山再起这一条路。成功学的书不断冲入我的视野，当时我对卡耐基写的一本书大感兴趣。而这本书的封面上写着：“这是销量仅次于圣经的书”。我当时想，圣经是怎样的一本书，竟然读者比它还要多？而正好，有一次去书市，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本圣经，我就毫不犹豫地买下了。我从创世记开始读，很喜欢约瑟的故事。后来读完了摩西五经，是因为犹太人推崇摩西，而我觉得犹太人是人类最高智慧的代表。我感慨五经中的律法真是何等高超的生活指南呀！我也乐于去遵行它们，做一个有道德、有爱心的人。

神奇妙的作为！买到圣经不久，我便在未名湖旁的石头上读书时，遇见了传福音、报喜信之人的脚踪！那个弟兄，在刚看到他的时候，其表情本身就给我一种震撼：他的脸上仿佛有荣光，和我所见过的其他人完全不同，就好像他不是从这个世界中来的一样。我那时按照中国人的传统思维去想，心里说这个人是从哪座仙山下来的吗？他问我是否读过圣经，我立刻说，我读过。他并没有和我讲太多，只是邀请我一起读圣经，并且告诉我最感动他的一句话是耶稣说：“凡喝这水的，还要再渴；人若喝我所赐的水，就永远不渴。我所赐的水要在他里头成为泉源，直涌到永生”。（约4:13-14）这话对于久在干渴、生命空虚中的我来说，真是极大的满足。我欣然接受了和他一起学圣经的邀请。

于是一周一周的，开始学习圣经，当时学习的主要是约翰福音。在这过程中，我也看到了神的话当中那种力量。虽然从表面上，我可以用各种理由以钻牛角尖的方式去驳倒，但我内心深处却说，如果我真以为这样的驳倒是真理战胜了谬误的话，那我就是最大的笨蛋。不知何时起，我就开始对周围的人说，我已经是一个基督徒了，我也按照通常别人所说的，做了决志祷告。我为此感到极大的喜乐，因为神用永生替代了死亡赐给我，我就有说不出的平安。

但是，真正对主耶稣救恩的认识，却是一个充满了挣扎的过程。

首先，我不能接受圣经中的神迹奇事，至少不能全部接受。很奇怪，我一边相信神创造天地，但同时却拒绝水变酒，杖打石头能出水这样的事情，至于死人的身体复活，那更是完全没法接受的。但主的话帮我解决了这个问题：起初，神创造天地。我觉得自己很傻，如果神的能力大到连天地都能创造，那么他让死人复活又有什么困难呢？从这时起，我便对神迹不再持彻底封闭的态度。

之后读到里程博士写的《游子吟——永恒在召唤》，对我帮助不小，这本书是一个生物学家从科学角度分析信仰与科学的。读完后，我更加确定这位神是真实的和有能力的。

第二个问题是耶稣的神性。出于对犹太人的崇拜，我的心也与他们认同。既然圣经上明明说，只有独一的真神，那么说耶稣这个人是神，这是我怎么也不能接受的，对此怀疑过好长时间。直到以赛亚书第9章的话语帮我解决了问题：“他的名要称为全能的神”。先知书又以确定无疑的神的启示，讲明耶稣确实是神。于是，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并且，耶稣所说的“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给了在黑暗中摸索的我莫大的安慰。我知道了他就是道路，唯一的道路。世间的乱象，虽然一时迷人，但终无法给人指出正路。我的一生，就剩这么一条路了。

 

三、与神摔跤 ——不靠律法，乃靠基督

在认信上，最大的问题是我对恩典的认识。今天回想起来，我要感谢神！他引导我认识恩典的方法何等奇妙，甚至使用我对他的反对。我的蒙恩就如同旧约的雅各一样，经历了与神的摔跤。

一直以来，我都特别反对保罗的书信，认为保罗事实上是与神相敌的。神明明藉着摩西赐下了那么美好、圣洁的标准，就是律法，但保罗却将律法贬得似乎一文不值。因此，虽然我口里说自己是基督徒，但却反对保罗的话，更是反对将他所写的这些列到圣经当中，还将自己这个看法到处和人分享。我最反对的经文有三处。第一处是罗马书3:9-20，其中论述了“一个义人也没有”；第二处是罗马书8:1里说：“在基督里的就不定罪了”；以及哥林多前书第15章末尾说：“罪的权势就是律法”。

我认为，主耶稣在十字架上所流的血，是涂抹我们所犯的罪的，包括过去所犯的罪、现在所犯的罪以及将来所犯的罪。但是，如果不悔改，在行为上转变，这个血的功效对人就是无效的。换句话说，不是像保罗说的那样，只要信就能得救，而是要加上行为，特别是“悔改”。而我自己也特别以此方式去过信仰生活。我努力地遵行律法的要求，竭力想要圣洁，并且每天也为自己在行为和心思意念上所犯的罪向神多次的悔罪。

但奇怪的是，当我这样行的时候，不但没有平安，连我最初做祷告后的那一点平安也一同消失了。我仿佛再一次掉进了深渊中。仿佛我越是发现自己的罪，越是悔罪，我的罪就越多冒出来一样。律法不仅仅针对人的行为，还针对人的内心。对于神这样全面的掌管我当然没意见，但我的心思意念却总是与我作对。渐渐地，心里各种的罪开始爆发了。当我读创世记的时候，我发现了该隐的恨和嫉妒，在出埃及路上看到的是以色列人可怕的埋怨，还有扫罗对大卫的嫉妒和仇恨……这些都在我心中展现无遗——这些罪我都有！我从未想过，我所犯的罪，竟然是旧约中所有被神描述为最大的恶的总和！这令我十分惊愕。

我反对保罗的点主要在于，他完全抹杀了行为对得救的作用，甚至完全不留任何余地。相反，他说只要在基督里的，就不定罪，我以为这无非是对神的公义的亵渎，他的神只不过是人为了自己的罪欲而幻想出来的而已。尤其是保罗说：“没有义人，都是……”这一段，最为令人恼恨。我心里与他争辩，说：“保罗啊，我是个罪人，我承认。但你不能说所有人都是罪人，并且不都像你所说的那样罪恶深重。无论是圣经中的约瑟，还是圣经以外记录的特蕾莎修女，不都是过着天使般圣洁的生活吗？我们需要信心才能称义，但他们不需要，他们只凭他们的行为就足够算为义人了。”

但虽然如此，对于我自己的罪如何解决我毫无办法，特别困扰于每天无数次的努力和悔改却无法得到良心平安。那时我已经知道了，将来要面临神的审判，以及为罪而受的惩罚是多么可怕，但我所坚持的“悔改”的方法却不能给我任何的帮助。

2006年的复活节前后，教会讲道主题是复活基督的得胜。“得胜”一词对我来说似乎也是陌生的。我始终觉得：我的得胜是在未来，经过大量在圣洁上的努力和忏悔之后而得来的。但那些有力量过得胜生活的基督徒见证真正摆在我面前时，我感到又羡慕又惊奇。他们难道就不知道自己的罪是如此之深，难以对付吗？那时，我心里如火在烧。我过去的许多罪浮现在眼前，却突然明白了保罗为什么说“罪的权势就是律法”。是啊，我做不到，做不到！不是律法好不好的问题，而是说，我这个人已经败坏了，已经成了罪人了，圣洁的律法反而变成了严酷的牢笼，定我的罪是如此的彻底。这就好比阳光虽好，但因为是照在大粪上，就加重其臭气而已。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么罪的权势确实就是律法了。而投靠耶稣的人，他就从罪的权势中被救出来。那一天，我哭了。

我记得有这样一句话：“圣经里讲，人不是相对的堕落，而是彻底的堕落了”。我从前不明白，也不接受这句话，但对这话有些思考。有一天傍晚，我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回想我那些罪，特别是情欲的罪，那时我在良心中意识到，如果没有周围社会的约束，我恐怕会犯下如同无底坑一样深的罪，我的本性竟是这样败坏——在我身上，罪的黑暗和败坏如同无底坑一样，见不到底，相比之下，我一切的努力看起来都是那么渺小和无用。

奇妙的神，将我最反对的经文放在我心里：“如今，在基督耶稣里的，就不定罪了”。我本来想一如既往地反对这句话，但我停了下来。不定罪？为什么不定罪？凭什么就不定罪了呢？神不是公义的吗？但心里有一个更有力的声音：因为耶稣的宝血，赦免我们一生所有的罪。那时，我突然感到主宝血如同大水一样淹没了我，我完全沉浸在主的爱里，灵里面如同见到了天国一样的大喜乐，又如有天使的歌声在耳边奏响。从来都没有，甚至无法想象，能有如此的快乐！我完全明白了神的恩典，仰望基督说，“主啊，我知道了，不是靠我的行为，而是靠你。如果我没有你，将会彻底灭亡，我要紧紧的抓住你。是你，不是律法！”

那一天，我第一次在唱赞美诗的时候情不自禁地举起手来，完全没有任何刻意的成分。我知道：耶稣用他的宝血完全的拯救了我，因此，我也要完全地为主的福音而活。那一天，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转折！我带着感恩和赞美度过了那一天余剩的时光！从此以后，我开始向人传讲真正的福音：“不需要加上行为，只要靠信主耶稣就可白白地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