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牧养的讲道 [注1]

文/丹尼斯·普鲁托  译/亚比该  校/霍或

 

圣灵立你们作全群的监督，你们就当为自己谨慎，也为全群谨慎，牧养神的教会，就是他用自己血所买来的。

                                                     ——徒20:28

 

一位经验丰富的长老在辅导一位年轻牧师时说：“记住，你是牧羊人，不是牛仔！”这位长老，自己做一些牲畜生意。他非常清楚卡车司机怎么吆喝或用电棒把牲畜赶下车。牛群吼叫着逃出卡车，互相冲撞、践踏，一片混乱。而牧羊人，却是站在羊群的前面，领着羊往前走。会众不是牛群，而是羊群。基督呼召牧师、长老成为牧羊人。

 

敬拜也是牧养。站在会众前面带领敬拜的人必须要带领神的百姓进入与神的同在中。讲道也是牧养的行为。

 

讲道是牧养

 

基督命令要讲道。保罗敦促年轻的提摩太：“我在神面前，并在将来审判活人死人的基督耶稣面前，凭着他的显现和他的国度嘱咐你，务要传道，无论得时不得时，总要专心，并用百般的忍耐，各样的教训，责备人，警戒人，劝勉人。”（提后4:1-2）基督给使徒使命：“你们往普天下去，传福音给万民听。”（可16:15）这一使命就是传福音。保罗也强调传福音的使命：“我立了志向，不在基督的名被称过的地方传福音。”（罗15:20）这一使命也意味着传基督，保罗宣告：“我们却是传钉十字架的基督。”（林前1:23）

 

众人聚集的教会正是这种讲道的重要场所。保罗写信教导提摩太如何处理教会事务：“你也可以知道在神的家中当怎样行，这家就是永生神的教会，真理的柱石和根基。”（提前3:15）保罗首先敦促要有公祷（参提前2:1）。他吩咐诵读圣经并把经文和讲道联系起来，“你要以宣读、劝勉、教导为念，直等到我来。”（提前4:13）

 

使徒保罗是讲道方面的榜样。当安提阿教会有植堂事工时，巴拿巴把保罗请出来：“他又往大数去找扫罗，找着了，就带他到安提阿去。他们足有一年的工夫和教会一同聚集，教训了许多人。门徒称为基督徒是从安提阿起首。”（徒11:25-26）保罗在哥林多讲道时遇到当地会堂的攻击：“于是离开那里，到了一个人的家中，这人名叫提多犹士都，是敬拜神的，他的家靠近会堂……保罗在那里住了一年零六个月，将神的道教训他们。”（徒18:7、11）保罗从腓立比起行后和教会会众在特罗亚相遇：“七日的第一日，我们聚会擘饼的时候，保罗因为要次日起行，就与他们讲论，直讲到半夜。”（徒20:7）保罗在以弗所的时候，他说：“或在众人面前，或在各人家里，我都教导你们。”（徒20:20）保罗最后一次和以弗所的长老见面时，他嘱咐他们：“所以你们应当警醒，记念我三年之久昼夜不住地流泪，劝戒你们各人。”（徒20:31）

 

保罗看重教导是因为他以圣经为本的神学思想。聚集的教会就是神恩典的居所。整个教会“各房靠他联络得合式，渐渐成为主的圣殿。你们也靠他同被建造，成为神藉着圣灵居住的所在。”（弗2:21-22）神在敬拜中与信徒同在，并使百姓确信：“我要作他们的神，他们要作我的子民。”（林后6:16）因此，公众敬拜是讲道的最佳场合。我们向神祷告并期待《威斯敏斯特小要理问答》89的结果：“上帝的灵使读经，尤其是讲道，成为有效的工具，使罪人知罪归正，并使他们因着信心在圣洁和安慰上得到建造。”

 

因此，讲道是让人蒙恩的主要管道。罗马书10:14节问：“然而人未曾信他，怎能求他呢？未曾听见他，怎能信他呢？没有传道的，怎能听见呢？”约翰·慕理在《罗马书注释》中把第二个发问直译为：“人怎么能相信没有听说过的基督呢？”他说：“这句话重点强调受差遣的传道人要传讲基督，潜台词是在所传讲的福音中是基督在说话。”因此，保罗称自己的讲道是神的道：“因你们听见我们所传神的道，就领受了；不以为是人的道，乃以为是神的道。这道实在是神的，并且运行在你们信主的人心中。”（帖前2:13）

 

人的讲道怎么被称为神的道呢？威斯敏斯特神学家威廉·高奇说：“牧师所传讲的应当在四个方面体现神的道。首先，对于普通的传道人，他们把需要传讲的经文写下来以备用……他们传讲的是建立在圣经根基上。所以他们只传符合圣经的内容，就是在传讲神的道。”而且当传道人在传讲符合圣经的道时，他们需要高度关注“所传讲的主题，就是神的心意”；需要高度关注“传道的目的，是为了神的荣耀，让人知晓神百般的智慧（参弗3:10）”；需要高度关注“传道的大能，因为‘这福音本是神的大能，要救一切相信的’（罗1:16）”。因此，传道就是传讲神的道，要符合圣经、显明神的心意。传道人要为着神的荣耀、靠着神的大能传讲。

 

牧师是神和人的仆人。有些人领受得直接了当：“当穿了圣袍的牧师开始登台讲道时，毫无疑问会众会认为神开始藉着牧师在说话，并要藉着牧师把他的恩赐分给会众。”讲道过程中不是有穿圣袍的牧师的同在，而是有神恩典的同在，告诉神的百姓是神在对他们说话。保罗在腓立比一个祷告会上讲道时：“有一个卖紫色布匹的妇人，名叫吕底亚，是推雅推喇城的人，素来敬拜神。她听见了，主就开导她的心，叫她留心听保罗所讲的话。”（徒16:14）会众坐下来听道时，耶稣基督差圣灵从天上下来，打开人的心，使他们回应神的道。《威斯敏斯特信仰告白》1:5描述基督的工作：“我们得以完全信服并确知圣经无谬的真理性和神圣的权威性，乃是由于圣灵的内在之工，他藉着神的圣言，并与神的圣言一道在我们心里作证。”

 

我们也许可以这样定义讲道：“讲道就是神——圣父、圣子、圣灵——给世上坐着的会众传递他自己的真理……”我第一次给学生讲这个定义时，有个学生问道：“那讲道人在哪里呢？”这是个好问题，彼得书信的开头这样介绍自己——“耶稣基督的使徒彼得”（彼前1:1），保罗也这样介绍自己——“耶稣基督的使徒保罗”（林后1:1；弗1:1；提前1:1；提后1:1，加1:1；西1:1）。神藉着受圣灵感动的人来传递他的真理。

 

然而，这个学生发问的语气表明他似乎要夸大牧师的重要性。在讲道和教导时，牧师不过是个器皿，是一个传话的人：“在讲道这一沟通中，给话的人最重要，其次是给的信息；然后是信息所给的对象，第四重要的才是传道人”（葛雷迪·戴维斯：《为讲道而被设计》）。鉴于此，传道人和教师必须明白自己的地位是传信的人、仆人和器皿。新约中“传道就是服事”，就像在餐桌边服事的人一样。

 

传道人是软弱的器皿，也是人。他们有和我们一样的偏差、预设和软弱，但这些都不重要。R·C·史普罗在《教导型的讲道者》一文中提醒他的学生们作为传道人的危机：

 

永远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传你自己的怒气。你若对什么事情还有怒气，请暂时不要讲那方面的信息。永远不要把讲台当作自己表演的舞台。你如果要传讲神的义怒，首先你要确保那是神的怒气，而不是你自己的。你要很清楚你的关注点应该是基督的荣耀而不是你自己的荣耀。

 

这里有一服事的哲学。传道人就是牧羊人，传道就是牧养。传道包含两方面：一是传道人传什么，二是怎样传。圣经对牧师、长老的资格要求重在后者。保罗说：

 

作监督的，必须无可指责，只作一个妇人的丈夫，有节制，自守，端正，乐意接待远人，善于教导，不因酒滋事、不打人，只要温和，不争竞、不贪财。（提前3:2-3）

 

然而主的仆人不可争竞；只要温温和和地待众人，善于教导，存心忍耐，用温柔劝戒那抵挡的人，或者神给他们悔改的心，可以明白真道，叫他们这已经被魔鬼任意掳去的，可以醒悟，脱离他的网罗。（提后2:24-26）

 

务要传道，无论得时不得时，总要专心，并用百般的忍耐，各样的教训，责备人，警戒人，劝勉人。（提后4:2）

 

保罗谈到要“有节制，自守、端正，乐意接待远人，善于教导，不因酒滋事、不打人，只要温和，不争竞”（提前3:2-3）；也许“善于教导”也可以被译为“受教的”，为要教导别人，牧师首先要领受教导；为要领受教导，必须要受教。因此，牧师必须要敞开接纳批评、指正。牧师如果期待会众对他敞开心，他首先要对会众敞开心。一颗受教的心首先要敞开。传道人如果不受教了，他很容易烦躁、死板、挑剔。这样的传道人会挑起争端、不和。

 

保罗在提摩太后书2:23-24中提醒传道人他们就是仆人：“惟有那愚拙无学问的辩论，总要弃绝，因为知道这等事是起争竞的。然而主的仆人不可争竞；只要温温和和地待众人，善于教导，存心忍耐。”指出错误的时候必须要温和、忍耐、柔和。传道人在传讲基督的时候要展现圣灵的果子，神使用充满圣灵果子特质的教导带领人悔改，把人领到真理面前。

 

同时，保罗也用一些语气强硬的词来描述牧师的工作（参提后4:2）。传道人必须要“责备人、警戒人、劝勉人”。保罗一边教导提摩太该传什么，同时也教导他该如何传。提摩太必须要存心忍耐进行一切的教导，无论有多难。讲道不应该“强势”，“热情要和长久的忍耐调和”（《加尔文圣经注释》）。传道人应当摆出真理的立场，然后忍耐温柔地教导、邀请、带领会众走到真理这一边。传道人就是牧羊人。他们把人带到神的真理中。

 

常常思想神是如何带领自己可以帮助一个传道人。保罗说：“还是你藐视他丰富的恩慈、宽容、忍耐，不晓得他的恩慈是领你悔改呢？”（罗2:4）神温柔、忍耐地对待传道人，为要给他们悔改的空间；也是要教导传道人，他们也要恩慈、温柔、忍耐地对待神的百姓，给百姓悔改的空间。这样，他们不是强行给会众灌输真理。他们带领会众进入神的真理；他们牧养神的百姓。

 

这一服事哲学和对敬拜的圣约理解是一致的。在敬拜中，神满有恩典地与人同在，更新他和百姓的立约，坚固他们说他就是他们的神。在基督徒敬拜的时候，比律法更强大的动力源是恩典。带领百姓认识神在基督里对他们多层面的爱，并对神在基督里为他们所成就的感恩，这对于信徒是强大的动力让他们为基督而活。这比让人知罪更感动人悔改。把许多额外圣经要求堆在人身上只会催生人的罪疚：“你如果一星期不敲五十次门传福音，你就不是信实的”；“你如果不能每天都向人传一次福音，你就不是忠心的门徒。”圣经没有设立这样的标准。律法往往是牛仔的皮鞭，而恩典是牧养之路。请用这样的方法来牧养吧，领人到神真理的青草地上。

 

讲道是目标明确的牧养性宣告

 

讲道的本质是宣告。希腊文用于讲道的一个主要的词是“kerugma”，意思是“宣告，讲道”，它的动词形式“kerusso”意为“大声宣告、述说、公开地宣讲、讲道”，主要用于讲神救赎的工作。类似的用法可见于历代志下36:22：“波斯王居鲁士元年，耶和华为要应验藉耶利米口所说的话，就激动波斯王居鲁士的心，使他下诏通告全国。”旧约希腊文的“下诏通告全国”实际意思是“被差派去宣告”。

 

马太福音4:17宣告说：“从那时候，耶稣就传起道来，说：‘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路加福音4:16-18基督引用以赛亚书61:1描述自己的服事：“主耶和华的灵在我身上，因为耶和华用膏膏我，叫我传好信息给谦卑的人，差遣我医好伤心的人，报告被掳的得释放，被囚的出监牢。”保罗问：“没有奉差遣，怎能传道呢？”（罗10:15）他也劝勉提摩太：“务要传道。”（提后4:2）

 

因此，讲道本质上是一种宣告。传道人宣告王的话。“那报佳音、传平安、报好信、传救恩的，对锡安说：‘你的神作王了！’”（赛52:7）讲道是宣布好消息。以赛亚向前盼望，不仅看到神的百姓被掳巴比伦，更看到神的救赎，在巴比伦被掳之地百姓需要的信息很简单：“你的神作王了！”不是尼布甲尼撒作王，而是神作王。保罗也宣告同样的信息：“你若口里认耶稣为主，心里信神叫他从死里复活，就必得救。”（罗10:9）基督是王，他掌权，是我们当宣告的最基本信息。因此，讲道的重点应当是宣告好消息。

 

讲道和教导不一样。讲道的本质是宣告，而教导则是有系统地传讲知识。现代教育学的谬论是认为教师如果教给人足够正确的知识，人就会做正确的决定。我们的工作就是教给人他们需要的信息。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要演讲就可以了。

 

亚当斯在名著《带着目的讲道》中对传道人的立场和演讲者的立场做了明确区分。“演讲者讲关于（about）圣经的内容；传道人讲来自(from)圣经的内容”，“演讲者向会众讲有关圣经的内容，用第三人称（他、他们）来讲神对以色列人很久以前的作为，是一种不带感情、自己并不介入的报告式演讲”；而“传道人从圣经中让他们看到自己，讲神的作为和会众当有的回应，用的是第二人称（你、你们），充满感情、投入但又节制的风格。”亚当斯继续解释：“演讲者说的每一句话可能都是对的，但这些对的话如果没有感动会众生命悔改，没有配合圣灵的工作，那也只不过是演讲而已，而不是讲道。”这样的区别引发讲道的另一个重要特质。

 

讲道是应用。史普洛写道：“我区分了讲道和教导，前者是劝勉、阐明、警告、鼓励和安慰，后者只是信息的转移，从讲者转到听者。”如果把讲道只是当作传递信息，那就是现代教育体系的思路：教给人合适的信息，他们就会做正确的决定。然而，“讲道不单是传递信息而已。”

 

应用是必须的。亚当斯说：“对于改革宗而言，整个讲道都是应用。”加尔文的讲道正是贯彻这样的思路：“从讲道一开始，加尔文就把经文的教导运用在会众的生活和经历中。”帕克在《加尔文的讲道》中说：“释经讲道包括对一段经文的解释和应用。没有解释谈不上释经，没有应用谈不上讲道。”

 

牧师在讲道时自然会包括教导的内容；在教导的时候也一定包含讲道内容。正确解经必然包括讲道。就像帕克所言，释经不可能只是单纯地释经而已。你看看保罗的方法：“我们传扬他，是用诸般的智慧劝戒各人、教导各人，要把各人在基督里完完全全地引到神面前。”（西1:28）讲道包括辅导和教导。讲台上的辅导和教导就是把圣经经文应用在听众的生活中。

 

属神的牧师，用诸般的智慧牧养、辅导、教导并把神的真理应用出来。智慧要求机智，也就是与别人相处、面对棘手难题时要灵活老练。灵活老练意味着忍耐、恩慈和温柔。比如第九诫让我们要说真理，传道人其实遵行的是爱的律法：“像那不可奸淫，不可杀人，不可偷盗，不可贪婪，或有别的诫命，都包在‘爱人如己’这一句话之内了。”（罗13:9）牧养型牧师不是简单生硬地传讲真理，怎样传讲真理以及维护真理非常重要。如果传讲真理是关乎爱的事情，那么他就要牢记哥林多前书13:4：“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智慧的牧者“惟用爱心说诚实话”（弗4:15），耐心又谦卑地把他的羊群领到神的真理里。

 

作为牧养的讲道有重要的目标。牧养型牧师寻求“要把各人在基督里完完全全地引到神面前”（西1:28）。“引到”在原文中有“分别出来放在一边”的意思，和保罗在以弗所5:25-27用的是同一个字：

 

你们作丈夫的，要爱你们的妻子，正如基督爱教会，为教会舍己。要用水藉着道把教会洗净，成为圣洁，可以献给自己，作个荣耀的教会，毫无玷污、皱纹等类的病，乃是圣洁没有瑕疵的。

 

我们的救主在预备他的新娘——教会迎接将来盛大的婚宴，那个时候他要把教会献给自己，在为教会的舍己之爱中，基督把教会洗净，成为圣洁，分别出来放在自己的身边。传道人和牧者的任务就是预备新娘，最终“把各人在基督里完完全全地引到神面前”。为要完成这一重任，牧师必须“为自己谨慎，也为全群谨慎，牧养神的教会，就是他用自己血所买来的”（徒20:28）。每一周，神的仆人都要带领神的民来到基督里面，预备他们迎接羔羊的喜宴（参启19:7，21:2）。

 

以领人到基督里为目标的牧养型讲道是一种位格性的讲道，是见证基督的讲道。耶稣差派十二个门徒出去传福音，听了他们的汇报，就和门徒乘船到旷野地方去（参可6:32）。可那地的人看见他们，就跟着，一同跑到了那边（参可6：33）——“耶稣出来，见有许多的人，就怜悯他们，因为他们如同羊没有牧人一般，于是开口教训他们许多道理。”（可6:34）

经文说耶稣就开始教训他们许多道理。然而，耶稣不是传统地教导，不是像在教室里演讲一样。他的教导就是讲道。为什么？看看跟随来的人数，约有五千人：“吃的人，除了妇女孩子，约有五千。”（太14:21）加上妇女和孩子的话，恐怕要超过一万。面对这么一大群人说话需要很努力，需要很多能量，非常累人。约翰·布罗德斯在《关于讲道历史的演讲》中说：“我们如果要正确解释耶稣的教导，一定需要记得耶稣不是像一个学术的演讲者，而是一个讲道人，一个面对普通老百姓的露天讲道者。”

 

人群就像“羊没有牧人”一般，“他们困苦流离，如同羊没有牧人一般”（太9:36），因为这些人就像迷失的羔羊，基督“就怜悯他们”。他对百姓有由衷的怜悯，他和他们同理。百姓立刻成为他关爱的对象。因此，在讲道中他把自己的心倾倒给他们，“我们看到讲道的内容很重要，讲道的方法很重要，但是重中之重是个人的情感和心灵的投入”（《关于讲道历史的演讲》）。以领人到基督里为目标的牧养型讲道意味着分享基督的位格和圣灵。

 

要想分享出基督的位格和圣灵，讲道人必须要消化、吸收、理解所讲经文传递的真理、感情和灵性。在他们研读文本的时候，必须带着祷告的心，寻求基督，寻求圣灵的同在。约翰·布罗德斯说：

 

我们必须要默想基督传讲真理不打任何折扣，但要全然恩慈和恭谦；责备时很严厉，却不带一点苦毒；直接，简单明了，却又机智——灵巧像蛇，驯良像鸽子；对人充满深情，但由于与神完全的契合——把天堂带到人间，以至于可以让人在地如同在天。

 

具体说来，传道人在研读要传讲的圣经章节时，必须要吸收、领悟经文传递的情感。比如，神说：“以色列年幼的时候我爱他，就从埃及召出我的儿子来。”（何11:1）神已经宣告：“以色列是我的儿子，我的长子。”（出4:22）神像一个父亲，对他的儿子充满关爱和盼望。然而他的儿子却藐视甚至无视父亲的爱。何西阿书11:2-5描述了这样的情景：

 

先知越发招呼他们，他们越发走开，向诸巴力献祭，给雕刻的偶像烧香。我原教导以法莲行走，用膀臂抱着他们，他们却不知道是我医治他们。我用慈绳爱索牵引他们，我待他们如人放松牛的两腮夹板，把粮食放在他们面前。他们必不归回埃及地，亚述人却要作他们的王，因他们不肯归向我。

 

要理解这段经文，传道人要领会本为神儿女的以色列全然悖逆所带来的痛苦、心酸。他要感受这种痛。一个传道人若有未悔改的成年之子，被赶出教会，就能体会这种痛。然而，他却看到何西阿书11：1如同成全在基督里面，以色列的失败已被基督的得胜代替了。天父对以色列人所有没能完成的计划和心意，都成为在基督里的全新盼望。传道人要感受这种痛苦、幽暗让位于喜乐：“约瑟就起来，夜间带着小孩子和他母亲往埃及去，住在那里，直到希律死了。这是要应验主藉先知所说的话，说：‘我从埃及召出我的儿子来。’”（太2:14-15）要抓住经文的情感，需要更充分领会经文的意思。抓住了经文的情感是分享基督性情和圣灵的起步。

 

传道人领会了经文传递的真理、灵性和情感后，才有可能合宜地传讲真理；才有可能充满热情地传讲真理。当传道人讲道的时候，他们传达与经文意思和情感一致的信息，传达圣灵藉着经文对会众的说话。他们也用从经文本身出来的情感和热情传道。这样，传道人的心显然向神的百姓敞开。他们既有热情又有怜悯。当传道人有热情，他们可以讲道，把神的民带进真理；传道人对神的民有怜悯，他们可以牧养并把信徒带到“群羊的大牧人”那里（参来13:20）。

 

如何看待儿童敬拜、儿童讲道？

 

“儿童教会”很流行，许多教会都在讲道开始之前把孩子和成人的敬拜分开，让孩子参加专门的儿童敬拜。在这样的“儿童教会”中，他们学一堂和他们年龄和能力匹配的圣经课。你如何看待这种做法呢？

 

首先，既没有圣经吩咐也没有任何圣经中的例子把某一特定的年龄群体和别的敬拜会众分开来，让他们有适合其年龄的敬拜或圣经课。敬拜的会众是神聚集的、呼召出来的百姓，包括所有年龄的人。

 

其次，一些牧师发现只对会众中的成年人讲道更容易。让儿童参加专门的儿童教会无形中帮助了牧师。牧师不需要“稀释”讲道信息，而是确保堂会中的年轻人和成年人能得到他们需要和当得到的“干粮”。这样，他的服事就“更有果效”。然而，这样分开会众没有任何圣经依据。而且，牧师有责任为着堂会中所有年龄的会众讲道。字面的定义和解释可以简略地先针对儿童，然后年轻人，然后再成年人。举的例子应当让所有年龄的人都能领悟。事实上，让儿童能听得懂的简单解释对成人也往往更适合。哈登·鲁滨逊在《圣经讲道》中提醒传道人在讲台上慎用专业神学术语：

 

你也许花了三年或更长时间读完神学院，可能你要花十年时间克服学院派的语气。你的讲道如果充满末世论、焦虑、圣灵论、诠释、存在主义、使徒约翰风格、基督事件等神学术语，你实际上是在建造与会众隔离的栅栏。神学术语中包括传道人故意显摆的大词和过时的陈词滥调，传道人使用这些词往往是追求给会众一个深刻印象，而不是真正让会众明白真理。

 

第三，尽管开始年龄小的会众可能缺乏自律安静地从头听到尾，但他们会慢慢从敬拜中受益。有人会说：“稍等，大人孩子根据年龄分开敬拜不是更有果效吗？”其实，到底有没有果效要看教会的目标是什么。教会的首要目标应当是看到儿童和年轻人一直委身教会，然后他们也成为基督有形教会积极的成年会友。

 

澳大利亚联合教会针对把会友按年龄分开敬拜做了一个研究。研究结果令人吃惊。研究人员发现和大人一起敬拜长大的孩子成年后，比那些只参加儿童主日敬拜、不和大人一起敬拜的儿童成年后更积极参与教会。（马可·德弗里斯：《以家庭为根基的青少年事工》）

 

换句话说，从小就在教会中和父母一起敬拜、听道的孩子，成年后更多地成为教会稳定的会友。从长远果效来看，儿童教会尽管受许多儿童和成年人的喜欢，但结果也许适得其反。“请不要把孩童和会众在敬拜中分开，因为他们观察会众诚心地唱诗、祷告、奉献、见证、参与敬拜的各流程，他们可以学到更多。”（奇瑞·福西特：《理解人》）

 

敬拜中专门给儿童讲一段信息也很流行。首先，我们一起来思想给儿童讲道这个观念，这个出发点的动机是在全体会众一同敬拜的背景下给儿童一段特殊的时间。好处是并不把儿童和其他会众分开，牧师或长老可以针对性地对儿童讲一段信息。另外一些所谓的好处就是孩子们“吃饱后”，牧师就可以专心“喂”大人了。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敬拜中孩子和大人没有场地上的分离，但是仍然有礼拜仪式上的分离。圣经里并没有在敬拜中这样分离的例子。很奇怪一些坚守敬拜限定性原则的教会居然坚持把给儿童讲道当作敬拜的一部分。牧师的讲道应当针对所有会众。牧师如果能在敬拜的不同时段有效地对儿童和成年人讲道，那么他们也一定能在一篇讲道中针对所有年龄的人，无论老少。牧师的讲道如果只针对某一个特定的年龄群体，那牧师是失败的牧羊人。

 

其次，“实物”课通常是儿童讲道的常用方法。实物课就是用一个简单的道具来教导抽象的原则。这个道具和抽象的属灵原则间有一些“显而易见”的关联。我们以创世记28:12雅各的梯子为例，看看牧师通常如何向儿童讲解：“梦见一个梯子立在地上，梯子的头顶着天，有神的使者在梯子上，上去下来。”这个道具就是梯子，抽象的原则就是耶稣像梯子，他是我们去天堂的路。牧师可能会这样上这么一堂课：

 

看，孩子们，今天早上我带了一个梯子到教会来，把它斜倚在墙上。我们可以藉着梯子爬到墙的顶部。我们如果把梯子放在外面，你们可以藉着梯子爬到教会屋顶上。但是你父母也许不喜欢你们这么做。有些消防车上有长梯子帮助消防员爬到屋顶好从上面喷水灭火。梯子可以帮助你爬到非常高的地方。天堂是非常高的地方。雅各就梦见一个梯子立在地上，梯子的头直顶到天。哇！这个梯子一定很长。知道吗？孩子们，我们的主耶稣就像这梯子，他连接我们和天堂。他就是我们通往天堂的路。因此，要到天堂，你必须要信靠耶稣。耶稣是你到天堂的路。

 

这一堂课把道具梯子和抽象的原则——耶稣是通向天堂的路联系起来。圣经中有这样的联系，而且这样的联系明白易懂。但这里有个难题：两到七岁的孩子只会根据事物的外表来判断事情而不是脑子抽象地思考。他们依靠外表的事判断。这样孩子会充满疑问。父母常常被学龄前儿童问得晕头转向：“耶稣在哪里？”“谁是神？”“他住在哪儿？”“天堂在哪儿？”这个年龄的孩子在记忆事实。因此儿童要理问答是教导他们的最好工具。他们并不适合和抽象概念打交道。他们还没有预备好要思考，要把一个实物，如梯子和一个原则，如耶稣是我们通向天堂的路联系起来。“因此，显然用实物上课并不合适，因为孩子还不能掌握抽象的真理。”

 

成年人倒是喜欢实物课。成年人看到孩子瞪着眼睛看灯、彩球、气球、变色的水以及任何儿童讲道中的道具，他们就自然地想到这堂实物课要达成的联系，他们很喜欢，也认同，可是却没有明白孩子并不能理解。“遗憾的是很多基督徒教育者等到他们可以理解的时候又不用实物教学法了。”既然实物教学对孩子并没有效，那是否该有专门儿童讲道的争论也就很清楚了。更重要的是上文我们已经看到圣经没有任何经文支持在敬拜中该有适合不同年龄会众的分开的讲道。

 

总结

 

讲道是基督亲自嘱咐的牧养型工作。聚集的教会是这种讲道的最重要的地点。保罗的实践见证了这一点，建立在他的圣经神学根基上。他认为教会就是新约的圣殿，是神在圣灵中居住的所在。神满有恩典地与教会同在，要更新与他选民的约，刻在他们的心上。因此，讲道在神的恩典中是重要的恩典管道。

 

牧师是神的器皿、仆人和牧者。牧师事奉和讲道的思路是牧养。牧师要把会众带入神恩典的同在和真理中，相信神会亲近他的百姓并成就约的应许。

 

同时，讲道的本质是宣告，宣告神的真理。讲道也要求应用。在敬拜中把会众按年龄分开的做法不合适。在一起敬拜中按不同年龄有分开的讲道也没有圣经依据。讲道人必须把神的真理教给全部会众，无论老少。

 

讲道的目标是要预备基督的新娘迎接羔羊的婚宴。这样的预备意味着要牧养会众中所有的绵羊、小羊羔、母羊、公山羊。带着这样目标的牧养性宣告意味着在基督的性情和圣灵中讲道。要能够分享基督的性情和圣灵，牧师必须要消化吸收所讲经文的真理、情感和灵性，并彰显基督的位格。因此，传道人当带着热情和怜悯，可以更好地讲道，领人到基督里，进入真理。他们是在牧养永生神的教会。

 

 

[1] Dennis Prutow: Public Worship 101: An Introduction to the Biblical Theology of Worship, the Elements of Worship, Exclusive Psalmody, and A Cappella Psalmody, Pittsburgh: Reformed Presbyterian Theological Seminary Press, 2013. 作者丹尼斯·普鲁托教授，曾于西点军校、富勒神学院、奥兰多改革宗神学院学习，曾为美国正统长老会牧师，后转入北美改革宗长老会麾下。在位于匹兹堡的北美改革宗长老会神学院任教多年，颇为上帝所重用。该书中文名为《敬拜学入门》，本文为其中一章，重点从主日敬拜讲道的重要性入手，来探讨讲道如何真能起到牧养作用，实乃中国目前家庭教会所急需之好文。——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