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我们传扬他》

文/亚伦·梅尼科夫（Aaron Menikoff）     译/陆骋     校/王培洁

 

几周前，我读到卡尔·楚曼的一篇题为《旋转的工价》（The Wages of Spin）的文章，他论到许多讲道人运用圣经神学所带来的灾难性后果：

 

我对毫无恩赐的讲道人（即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没完没了的圣经神学讲道的不满在于其平庸乏味：对经文人为地曲解，每周都给出“耶稣”这个答案。经文怎么说无所谓，讲章总是千篇一律。[2]

 

我为此感到心痛。这让我想起讲道是多么难的事情，尤其是讲旧约的经文。但是《我们传扬祂》（Him We Proclaim）[3]这本书却帮助我成为更好的讲道人来传讲整本圣经。这是一本很棒的书，书名也很契合主题。作者是加州威斯敏斯特神学院的实践神学教授及教务主任丹尼斯·约翰逊（Dennis E. Johnson）。

 

这本书的独特之处

 

有关讲道的书籍多如牛毛，但是约翰逊相信，圣经是传讲圣言的最佳指南。更具体而言，新约的使徒教导我们如何讲道：

 

本书有力地证明，我们应当仿效使徒向一世纪希腊-罗马世界宣扬基督所使用的诠释与传讲方法，来服事二十一世纪的人们。[4]

 

我们这个时代，很多演讲者在意风格、着装和语调，然而，约翰逊挑战讲道人思考使徒如何看待讲道。他们视讲道为超自然之工，为要通过神话语的传讲改变人心（西1:24-2:7）。

 

约翰逊也给了读者使徒讲道的一个例子。他认为基于内在证据，希伯来书实际上是一篇讲章，书信作者把它称作“劝勉的话”（来13:22）。希伯来书给与讲道人非同寻常的帮助，因为使徒行传中记载的大部分讲道的对象都是非信徒，而希伯来书则是写给信徒的。不仅如此，它还蕴含对旧约的诠释和对基督徒的应用：“新约给了我们一个使徒对某个正式的教会讲道的例子，以此说明以基督为中心的圣经诠释与塑造会众的宣讲及应用的整合。”[5]

 

新约作者同时也是传道者，他们处理旧约的方式值得我们效法。有些人会反对说，使徒们都是被圣灵默示的，而当代的传道人却不是这样。为此约翰逊回应道：

 

恰恰因为我们缺乏新约文本写作时所伴随的圣灵的非凡与神秘的做工，难道我们不更应该在处理那些使徒们没有明确涉及的旧约经文时，按照已经有的解经范例，以基督论和救赎历史诠释的原则来处理，而不是采纳有用的、但终极来说是低于使徒标准的方法论？[6]

 

这本书的有趣之处

 

牧者们可以在书中发现许多令人深思的东西。比如，约翰逊审视了讲道的当前趋势，牧师常常为了使人归信、教导和训诫而讲道。约翰逊提出第四种类型，它有一个混合的、不易记住的名称：“福音性、教导性、救赎历史性的讲道。”他认为提摩太·凯勒是当今这种类型讲道的模板。

 

另一个值得留意的部分，是约翰逊对圣经解释之历史的概览，以及对一些牧师和神学家摒弃救赎历史讲道原因的探讨。尽管这段历史的简短篇幅使得他省略了一些历史上的细微差别（比如，中世纪的解经家比约翰逊提到的更多样化），但是他仍然提出了一个非常尖锐的观点：启蒙运动使得许多解经家把圣经视为寻常著作，而这仍然在影响着当代许多保守的神学家：

 

受启蒙运动自然主义影响的学者必然质疑那种力图将每段经文连于基督和祂的作为的圣经诠释的进路，其胆敢宣称无论在何种意义上，写下旧约的人类作者都知晓这段经文会在基督身上应验（既然已经不能谈及神作为圣经作者的可能性）。[7]

 

如果有人想要了解为何圣经神学不被众人接纳，那么他一定会对本书中“对使徒性讲道的挑战”这一章内容特别感兴趣。

 

这本书的有益之处

 

约翰逊给讲道人一些工具，透过正确理解救赎历史来解释经文，以此成为更好的讲道者。“使徒性讲道的神学基础”这一章的内容物超所值，它列出新约作者所展示旧约在基督身上应验的五种方式：

 

• 预表性的经文。一些经文里明确提到希腊文typos（或者英文type）这个词。比如，罗马书5:14形容亚当是那以后要来之人的“预像”（type）。

 

• 将旧约引文应用于基督。比如，马太福音2:15直接将何西阿书11:1用在基督身上：“我从埃及召出我的儿子来。”

 

• 将旧约事件明显的引喻应用于基督。比如，将耶稣的身体比作“圣殿”（约2）或吗哪（约6）属于对旧约事物明显的引喻。

 

• 对旧约事件、人物和制度的微妙、有争议的引喻。把基督的登山变像与出埃及记40:35耶和华住在帐幕中联系起来，两个事件中都有光明的云彩遮盖。如约翰逊指出的，这样的引喻必然与福音书作者决定采用七十士译本里的记载中的“遮盖”一词有关。

 

• 一些主要的旧约模式在基督及其作为中应验。尽管一段旧约经文与新约没有直接关联，但是基于“救赎历史中内蕴的某种模式”（typos），仍然可以得出彼此的联系。^[8]比如，诗篇88没有被新约引用或者提及，然而，它是诗篇中的哀歌（就像诗22），因此，合理的推断是，我们可以像诠释其他引喻基督的哀歌一样来诠释这篇。约翰逊说道：“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新约对诗篇22的诠释教我们如何解读整个诗篇哀歌文体，即将其作为那位终极无辜受难者经历痛苦与被离弃的启示。”[9]

 

正如楚曼指出的，传道人太过轻易地声称某段经文指向基督。问题是：“如何指向基督？”我们的答案需要有神学基础，而这是约翰逊给予我们的。

 

我们必须思考所传讲的经文与圣经其他部分的关系……讲道人如果接受圣经的神圣作者及其对历史的神圣主权，会意识到经文之间的关系不可能是随意的、偶然的或者武断的；相反，经文之间的关系反映的是神丰富的智慧，它们揭示了神救赎历史的计划中无比奇妙的多样与统一。[10]

 

《我们传扬祂》的结尾可能是最有帮助的，约翰逊把他的原则应用到新旧约的十一处经文上。新手传道人可能会看着一节经文想：“我到底要怎么做？”最后几章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宝藏。不是因为约翰逊给出了灵丹妙药，或者什么特别的窍门或公式。观察他如何解析经文，陈明经文的历史背景，列出经文在整本圣经大背景中的位置，然后将这些要素融入讲章的大纲，是这些让我们受益良多。

 

为什么这本书不可或缺？

 

今日也出版了跟《我们传扬祂》类似的一些书。我们将约翰逊的著作与其中两本作对比：

 

1）桂丹诺（Sidney Greidanus）的《从旧约传讲基督》（Preaching Christ from the Old Testament: A Contemporary Hermeneutical Method）与约翰逊的书很相似。他们共同的目标是要恢复救赎历史讲道，都把新约作为从旧约传讲基督的原则，也都向传道人提供了实际的建议。然而，那些并未认同救赎历史讲道的重要性的牧师和神学家会发现，相比桂丹诺，约翰逊更多地为此辩护。不仅如此，约翰逊花了一整章论证救赎历史的框架，他更少假定读者已经明白。此外，尽管桂丹诺对圣经诠释的历史有更多细节的论述，但大多数读者不会介意约翰逊更粗略的处理。最后，可能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约翰逊著作的内容并不限于从旧约传讲基督，他用了一整章谈论从新约传讲基督。

 

2）高伟勋（Graeme Goldsworthy）的《圣经神学与解经讲道》（Preaching the Whole Bible as Christian Scripture），与《我们传扬祂》有相同目的，要将圣经神学与讲道结合，并得出最后的结论，即每篇讲道必须传讲基督并祂钉十字架；同时他也基于圣经不同的文学体裁，结合救赎历史处境，给牧者实际的建议。然而，约翰逊更慢地抛出他的结论。在最后两章，他详细解析了圣经不同的体裁，努力让他思考的过程简明易懂。传道人可能急着快速翻阅找到“作者是如何传讲基督的”，但是这样的做法显然完全没有抓住重点。

 

约翰逊致力于帮助整整一代传道人明白如何传讲基督，并且（主若许可）避免楚曼谈到的陷阱：“经文怎么说无所谓，讲章总是千篇一律”。这也是《我们传扬祂》所要达到的效果。

 

作者简介

亚伦·梅尼科夫（Aaron Menikoff）是美国乔治亚州沙泉市弗农山庄浸信会的主任牧师。

 

[1] 本文原载于：https://www.9marks.org/review/him-we-proclaim/，承蒙授权转载，特此致谢。——编者注。

[2] Carl Trueman, The Wages of Spin: Critical Writings on Historic and Contemporary Evangelicalism， (Scotland: Mentor, 2004), 171-172.

[3] Dennis E. Johnson，Him We Proclaim: Preaching Christ from All the Scriptures，(Philadelphia: P & R Publishing, 2007).

[4] Johnson，Him We Proclaim，3.

[5] Johnson，Him We Proclaim，248.

[6] Johnson，Him We Proclaim，178.

[7] Johnson，Him We Proclaim，152. 4. 广义上保守的学者，诸如德国人Johann Ernesti和美国人Moses Stuart都承认圣经人和神的双重作者，然而仍然让启蒙运动的理性主义释经原则支配自己对圣经的研读。然而，要论证今日的福音派学者已经被“启蒙运动自然主义”所影响，这不是一件间小事，而我也认为约翰逊需要更多证据使人信服两者的联系。

[8] Johnson，Him We Proclaim，272.

[9] Johnson，Him We Proclaim，273.

[10] Johnson，Him We Proclaim，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