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在敬拜中的位置 [注1]

文/约翰·派博（John Piper）

 

为什么讲道在集体敬拜中如此重要？

 

人们完全可以自己读半小时圣经，而不需要去听讲道，不也算很看重神的话语吗？或者，有人可以带领大家花半个小时讨论圣经；又或者，可以把这时间花在对圣经的学术研究上，比如分析当中的词汇、语法、历史背景等等，不是也很好吗？

 

所以，“为什么讲道在集体敬拜中如此重要？”这个问题其实包含两个部分：

 

第一，为什么神的话语那么重要？

第二，为什么讲道这种呈现神话语的方式那么重要？

 

我们必须同时问这两方面的问题，不仅要问为什么神的话语很重要，而且要问为什么讲道这种呈现神话语的方式也很重要？

 

一、为什么神的话语那么重要

 

在我们的集体敬拜中，为什么神的话语要摆在重要位置？

 

1、神将他自己作为话语并且藉着话语而启示出来

 

第一个原因就是，神把自己当做话语并藉着话语启示出来。约翰福音一章1节说：“太初有道（英文译做‘话语’。——译注）”。在太初就有的，不是诗歌，不是戏剧，而是话语。神向我们启示他的儿子，是作为话语出现的，这一点至关重要。“太初有道”，神的儿子就是神的话语，圣子就是神要向世人传达的神的话语。

 

神不仅作为话语，而且也藉着话语启示他自己。提摩太后书三章16节：“圣经都是神所默示的。”这就意味着，神命定的方式，就是通过记录下来的他所默示的话语，对我们说话，启示他自己，解释他在历史中的作为。“圣经”（Scripture），即“经卷”，词意是文字记载（writings）；“都是”，就是说所有的圣经（犹太教与基督教正典书卷）都是默示的（inspired），是神“呼气”（God-breathed）了的。或者，正如彼得后书一章21节所说的：“因为预言从来没有出于人意的，乃是人被圣灵感动，说出神的话来。”新旧约圣经，就是神向我们启示他自己的书卷。

 

因此，为什么要把神的话语摆在敬拜程序中的重要位置？我们首先的回答是，神正是作为话语，也是藉着话语，启示了他自己。如果敬拜要成为属灵层面跟神的交流，并且是对神充满尊敬和爱的回应，那么，敬拜的核心位置必须是神的启示，而他已经命定，这启示主要通过话语让世人认识。

 

2、神藉着他的话语成就他的工作

 

但是，我们还有更多理由。敬拜，乃是对神工作的一种回应，而神在世上的工作，主要就是借助他的话语进行的。起初就是这样，神以话语创造万物（来11:3）。那以后也是这样，神藉着话语施行他奇妙的作为。比如我们都知道，耶稣简单地说话，海浪就平息了（可4:39），发烧的人降温了（路4:39），污鬼被赶出去了（可1:25），罪得赦免了（可2:10），瞎子的眼睛可以看见了（路18:42），连死人也复活了（路7:14）。神藉着他的话语来工作！

 

而且我们还知道，神仍然在藉着他的话语工作。“圣经都是神所默示的，于教训、督责、使人归正、教导人学义都是有益的，叫属神的人得以完全，预备行各样的善事。”（提后3:16-17）换句话说，神是藉着他的话语，教他的百姓行善。也正因此，耶稣会说，当人们看见你们的好行为，便将荣耀归给你们在天上的父（太5:16）。连贯起来的表达就是：神藉着他的话语，通过他的百姓，在世上做成他的工作。

 

在圣经中，我们一次又一次看到这样的例子。比如，诗篇第一篇说，若有人昼夜思想神的话语，他就“要像一棵树栽在溪水旁，按时候结果子，叶子也不枯干。凡他所做的尽都顺利。”可见，神的话语会使人结出“果子”来，并且在神的旨意当中顺利发展。而在希伯来书四章12节那里说：“神的道是活泼的，是有功效的，比一切两刃的剑更快，甚至魂与灵、骨节与骨髓，都能刺入、剖开，连心中的思念和主意都能辨明。”可见神的话语乃是神的工具，可以完成让人知罪和审判的伟大工作。还有约翰福音十七章17节的经文，耶稣向天父祷告说，“求你用真理使他们成圣，你的道就是真理。”神也是通过话语让人成圣的。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这里的要点就是，敬拜乃是从神的工作中认识、称赞以及享受神。而神的工作就在他的话语中显明，也藉着他的话语施行。所以，我们就应该把这话语摆在敬拜的重要位置上。

 

3、神藉着他的话语让人重生

 

为什么把神的话语摆在敬拜的重要位置，还有一个理由。敬拜，最终取决于那使人重生、使人信心不断复苏的、持续的属灵奇迹。而这些神迹，都是神藉着话语达成的。例如，彼得前书一章23节，“你们蒙了重生，不是由于能坏的种子，乃是由于不能坏的种子，是藉着神活泼常存的道。”重生乃是神的工作，而且同样藉着神的话语来完成。这就意味着，我们真诚敬拜所需要的生命，是藉着神的话语而来的。没有生命，就没有敬拜。而没有神的话语，就不会有生命。

 

不仅如此，我们的信心一周又一周持续地获得复苏和更新，也是藉着聆听基督的话语而成就：“可见信道是从听道来的，听道是从基督的话来的。”（罗10:17）——不只第一次是这样，而且日复一日，都是如此。

 

4、小结

 

因此，可以简单总结一下：在新教的教会中，神的话语被摆在集体敬拜中最显著的地位，这是因为，敬拜是仰望与享受神，而神又是作为话语且藉着话语来启示自己的。特别要指出的是，神在世上的工作，就是藉着他的话语来施行的，而且，他不但藉着话语赐下新的、重生的生命，还使人的信心藉着话语不断被更新。离开神的话语，就不会有新生命，也不会有信心、工作、启示，也就没有敬拜可言了。神的话语对于敬拜来说，就像空气之于呼吸那么重要。

 

二、为什么讲道在集体敬拜当中如此重要

 

现在来看第二个问题：就算神的话语应该在敬拜中占据突出地位，那么“讲道”——这个传讲神话语的特殊形式又为什么被特别强调呢？

 

在提摩太后书中，紧接在宣称“圣经都是神所默示的”（提后3:16-17）之后的经文是什么？保罗紧接着说，而且以非常严肃和慎重的口吻说：“我在神面前，并在将来审判活人死人的基督耶稣面前，凭着他的显现和他的国度嘱咐你，务要传道”（提后4:1-2）。所以，很明显，对于提摩太这位服事神话语的年轻传道人来说（提后2:15），传道，也就是传讲神的话语，必须是他的首要工作。而提摩太后书三章16-17节的上下文也好像在暗示，传道不仅是布道家或于街头巷尾、或在犹太会堂，领人归主时所需要的，而且也应该是每一位蒙恩得救的圣徒所需要的，因为他们都需要被“教训、责备、警戒和劝勉。”（提后4:2）

 

简单说，我们之所以讲道，是因为提摩太后书四章2节说了，我们应该如此行。不过，我想再进一步，继续问下去——为什么会这样呢？在神对于各样事物的计划中，为什么非要让讲道在敬拜中突显出来？为什么这在神看是最合适的呢？

 

1、旧约和新约当中的先例

 

答案是：在圣经里已经有先例——人们会在公众敬拜的过程中，宣读和解释神的话语。比如在尼希米记八章6-8节那里记载：“以斯拉称颂耶和华至大的神，众民都举手应声说：‘阿们！阿们！’就低头，面伏于地，敬拜耶和华。 耶书亚……和利未人使百姓明白律法，百姓都站在自己的地方。他们清清楚楚地念神的律法书，讲明意思，使百姓明白所念的。”可见，当时不仅宣读律法，而且还有蒙召被指派的人“使百姓明白律法”，“讲明意思。”而根据记载，这一切都是在特别情境中进行的——伴随着称颂神、举手以及面伏于地的敬拜。

 

新约圣经记载，犹太人的会堂沿袭了这个模式。例如，路加福音四章16节及下文提到，耶稣服事的早期，来到拿撒勒，在安息日进入那里的会堂，朗读先知以赛亚的书，乃是关乎他自己的降临的经文，之后就坐下来，开口解释道：“今天这经应验在你们耳中了”（路4:21）。那就是当时很典型的会堂里的模式：人们宣读神的话语，然后加以解释，然后大家去应用。

 

在使徒行传中也可以看到这样的例子。使徒行传十三章记载，保罗“他们离了别加往前行，来到彼西底的安提阿，在安息日进会堂坐下。读完了律法和先知的书，管会堂的，叫人过去，对他们说：‘二位兄台，若有什么劝勉众人的话，请说。’”于是，保罗就站起来对他们讲道。

 

因此，使讲道成为教会核心事工的第一个理由是，在旧约和新约时代的会堂，这模式已经确立。

 

2、敬拜的双重本质

 

但是，讲道如此重要，还有两个比这更深刻的原因，它们涉及敬拜的双重本质：明白神，以及以神为乐。约拿单•爱德华兹（Jonathan Edwards）这样来解释神在敬拜中的目的：

 

神也是在两个层面上在他的创造物中荣耀自己：1.在头脑理解层面。2.在他们的心里传递和表达他自己，让他们喜爱、享受和欢庆神的显现……神之得着荣耀，不仅因为他的荣耀显现，而且还因为他的荣耀被人享受。当看到这荣耀的人也能享受它时，神就会得着极大的荣耀，胜过只被人看到。那时他的荣耀将会被人的全部生命接纳，包括理智悟性层面，也包括心灵情感层面。[2]

 

因此，真正的敬拜，总是由两部分组成的。我们可以用对应的方式来表达：一边是注目神，另一边是尽情享受神。你不能把这两者分开，若要享受他，就必须看见他。而且，假如你在看见他的时候不去享受他，就是在侮辱他。或者用另一个对应的方式来表达：敬拜中总是同时有头脑理解的层面和心灵感受的层面。理解力和悟性必须作为感情的基础，否则我们就只有毫无根基的感情主义；而另一方面，如果只有对神的理解，却未能转化或升华为对神的情感，那么我们拥有的就只是理智主义和死寂的沉闷。这就是为什么圣经一直在呼召我们，要一方面用头脑思考、计算、默想、记念，而另一方面，也要用心灵去享受、敬畏、哀哭、欢喜、盼望以及快乐等等。这两方面对于敬拜而言都至关重要。

 

这样，讲道之所以成为敬拜中传讲神话语的主要方式，正是因为真正的讲道，会始终把敬拜的这两个层面结合在一起，无论是在表达方式上，还是在要达成的目标上。当保罗对提摩太说 “务要传道”时，所使用的“传”这个动词，意思乃是“通报”、“宣布”或“传扬”(希腊文是κηρυξον)。它不单包含教导或解释的意思，而且还有点像传令官或街头公告员的意思：“大家都听着！都注意听好啦！国王要对效忠他的臣民宣布一个好消息，凡是信靠和爱他儿子的人，他就赐给他永生！”我把这种通报称之为“狂喜”。讲道就是一种公众场合的，针对其所宣讲之真理的——狂喜！它不应该是那种事不关己的、冷酷的、中性的言辞。讲道的人应该对所传讲的内容充满激情。

 

当然，这种通报也包含着教导的成分。回头看看提摩太后书三章16节的经文，会看到这样一个道理——圣经（讲道的根基）于“教训”……是有益的。并且，继续往下看，在后续的四章2节的经文中，同样也可以看到这个道理——“务要传道，无论得时不得时，总要专心，并用百般的忍耐，各样的教训，责备人，警戒人，劝勉人。”因此，讲道应该是释经性的。它涉及和处理的乃是神的话语。真正的讲道，不会只是从人而来的各种观念，而应该是对神话语忠实的讲解。

 

所以，如果用一个短语来表述，讲道就是“释经的狂喜”。

 

3、小结

 

讲道在敬拜中之所以如此突出和重要，乃是因为敬拜不只是悟性的，也是感性的。它不只要人观看神，也要人去享受神。它不仅是人头脑的回应，也是人心灵的回应。因此，神命定的，在集体敬拜中所采用的分享神话语的方式，就不能只是针对头脑的解释，或只是针对心灵弄些刺激，神的话语应该同时指向头脑的教导与心灵的触摸这两方面。要显示基督的真理，也享受基督的荣耀。要解开神的话语，也让人在神的话语中狂喜与快乐。

 

这就是讲道应有的样式，也是讲道在敬拜中如此重要之原因。它不仅是人的工作，更是圣灵的恩赐与作为。因此，在大家祷告并且在属灵层面上有所预备的时候，它才会得到最好与最大的发挥。

 

让我们一起，尽我们所能来寻求，成为一群按照神的话语之大能而生活和敬拜的子民。让神的话语被阅读、背诵、教导，并且藉着我们的讲道宣扬出去。阿们。

 

 

[1] 本文出自渴慕神网站，原文是约翰•派博牧师的一篇讲章，略有编辑，承蒙授权刊载，特此致谢。http://www.desiringgod.org/messages/the-place-of-preaching-in-worship?lang=zh  ——编者注

[2] Jonathan Edwards, The “Miscellanies,” ed. by Thomas Schafer, The Works of Jonathan Edwards, Vol. 13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94), p, 495. Miscellany #448; see also #87, pp. 251-252; #332, p. 410; #679 (not in the New Haven Volu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