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德生(Rev. J. Hudson Taylor) 施牧师(Rev. F. A. Steven)
译/亦文
译者注:1890年5月,上海召开第二次赴华宣教士大会,58岁的戴德生呼吁众西方差会,五年内动员差派一千名新人前来中国。到了1895年,各差会共派出1153位新人,但距离福音传遍神州的目标仍然太远,所以戴德生又提出“前进运动”(Forward Movement),呼召更多的工人举目向田。[1]为了配合这次征召活动,1897年新年第一期的北美《亿万华民》,转载了戴德生在六年半前的宣教大会上宣读的一篇标题为“宣教士”的文章。在此之前的一年(1896)中,从3月到6月,北美《亿万华民》连载了施牧师(Rev. F. A. Steven)一系列有关内地会遴选和培训宣教士的文章。施牧师原为英国人,1883年加入中国内地会,后来转往北美分部协助推广宣教异象,发表这一系列文章时年约37岁。[2]
戴德生牧师:“宣教士”[3]
从最宽泛的意义而言,每一名基督徒都应该是一名“宣教士”。基督救赎了我们,所以我们当“为祂作见证”也当“宣扬那召你们出黑暗、入奇妙光明者的美德”(彼前2:9)。关于所有被赎之人,祂曾说过:“你怎样差我到世上,我也照样差他们到世上。”(约17:18)服事的范围或大或小,或在国内或在海外,蒙召之人或老或幼,或病弱或健壮,这一原则都可适用。我们留在世上便是为了为祂作见证,不论我们身处何地,都当一直作见证,这同样是我们的特权和本分。
然而,从一个较为精窄(restricted)的意义而言,有些人蒙召离开他们的世俗职业,放弃他们的全部生活来从事传道事工。譬如在本国和海外服事的牧师、传道人和宣教士们——因为世界就是禾场。[4]但是,在这份报告中,我们只关注蒙召投入海外事工、在中国禾场宣教事工的不同部门参与服事的那些人。
即便如此,我们的主题还是非常宽泛,因为中国不仅需要具备按立资格的宣教士成为牧师和教师,也需要很多(不论是否被按立)投入文字和教育事工、医疗事工、布道和巡视事工的人,以及那些发售圣经(colportage)、印刷出版、行政后勤等方方面面的人才。中国的妇女和男丁一样需要福音,因此需要具备各种资质的女性宣教工人;毋庸置疑,她们也已在禾场大展身手。因为时间有限,我们今天无法仔细地考量以上各类职分的特殊要求,但是无需多言,若是忽视所有这些区别,并期望所有人都接受同样的装备,则是一种“恶作剧式”的谬误(a mischievous mistake)了。没有人会要求每位牧师都花上五年时间去学医,要求每名传道工人进修全套神学课程也非明智之举。中国正在沦丧(China is perishing)。我们的计划必须足够周全,能为所有神所呼召之人创造事奉空间;足够弹性,可以适应所有人;却又足以设限,方可筛选排除那些不适合的人手,无论他们何等有才,何等富有,或是在其他方面如何有魅力。
有些大原则是适用于所有赴华宣教士的,我们现在来了解一下。其中很多方面也同样适用于在其他禾场的工人,譬如:呼召和品格,在很大程度上甚至包括对资质和装备的要求。
1、神的呼召
通常大家都同意,一名宣教士应当蒙神呼召,但是对蒙召本身又存在南辕北辙的观点,还有很多人对此根本没有清楚的想法。若是一名宣教士在这一点上不清楚的话,将时常被那大仇敌玩于股掌之间。当困难发生,当身陷险境,当疾病缠身,他便会受试探问出那个原本应该在离开本国本土前便当解决的问题: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因此,很少有比以下这些更重要的问题了:
(1)一个人如何自己判断,他确实领受了神的呼召献身宣教事工?
神之灵的运作方式千变万化,有些人拥有深刻内在的使命感,另一些人则没有。很多人都会非常渴望异教徒获得属灵的启蒙,并有心投身服事,但有时候逃避此事的动力也一样强大。将圣召一事建立在纯粹的内在感觉上,与将得救的确据建立在这类感觉上一样,都是不安全的;虽然主观感觉或许很有价值。在这两件事上,唯一安全的根基乃是神的话语。就救恩而言,“被召的人多,选上的人少”(太22:14);因为很少有人听从并顺服。就事奉而言,每一位神的子民都蒙了召,但是很多人没有听从呼召,而听从的那些人中又有很多人因为健康、家境等种种原因而只能考虑本国的事工。但是还有一些人,在大使命“你们要去”这句话中领受了神的呼召,也没有不可逾越的困难阻拦他们离开原先那些次要的职任和喜好(avocations)。作为聪明的仆人,知道本国已有众多见证人,而海外则工人稀少,他们有很确凿的根据相信,神更希望他们奉献自己去海外服事。他们身体健康,他们的生命中也彰显出基督征服爱罪之心并罪之权势的见证,也没有任何家累足以拦阻他们前往主需要工人之所在。事实上,他们领受的呼召如此强烈,若是他们不为有需求的异教徒们向神奉献自己的话,良心便不得安宁。
在这样的呼召中,首先是圣经中的命令,其次才是理性的判断、顺服的意识,以及跟随主耶稣榜样的意愿。不是自作主张,而是若被差遣,他们愿以祂仆人的身份前去。他们深知事奉将会艰巨,常有苦痛,可能表面上看令人气馁,但他们仍会顺服这一呼召。这种蒙召,完全不同于纯粹的感觉。感觉会变,但是呼召仍在。很多人有强烈的意愿,却不能进入宣教禾场。有些人凭着自己的感觉行事,日后却为自己的错误而后悔。单靠对异教徒属灵和现世之苦楚的悲悯是不够的。神的命令,对心灵和良心说话;神的爱,具备节制的能力;以及神所赐的使得海外事奉成为可能的诸般才智,都是至关重要的考虑因素。综合考量之后,很少产生误导。
一名年轻基督徒一旦在母国领受了为主作工的呼召,就当马上从事某些福音事工,并且勤勉作工,坚持不懈。对那些最终想到海外服事的人而言,这些本地的服事非但不是次要的,反而更为重要。他们可以借此试验呼召的真实性,同时也证实并操练自己的各种能力。一次跨洋航行不会使任何人变成宣教士或者成为赢得灵魂的人。在证实和操练他们诸般恩赐的同时,在可行范围内也可以着手为将来的服事作准备,以祷告的心脚踏实地地求主在祂看为最好的时机,打开或关上前往海外禾场的门。若是这呼召果真出于神,祂定会开路,直到祂动工之前,蒙召的人当耐心且冷静地等候。主的同工,无需为他能力范畴之外的事负责。神向他要的,无非是努力、精力和坚韧;成功与否取决于神的时间。
(2)但是,其他人如何判定是否接纳那些认为自己蒙召的人(可能也确实蒙召献身的人)?
大卫有建造圣殿的意愿固然很好,然而神的意愿并非由他来建造,虽然神允许他做了不少准备工作。圣殿的规划交给了他,建造的资源也大致赋予他手,神也使用他敦促所罗门着手建造之工;除了他自己奉献的大量资源,大卫也成功地激励了他的百姓为建殿一事慷慨地出力出财。因此现今,若有人倾向于献出那些并不适合在禾场作工的人选,其实或许可以把另一种负担放在他们心里,让他们成为大卫般的协助者和奉献者。不过,回到应该接纳谁做宣教士这个问题——通常而言,我们可以说,当接纳在年纪、品格和资质方面都合适,且在母国的服事上已证实是耐心且成功的那些工人。神所召之仆人,神自会赐能力给他,投身于相关服事;我们的问题很简单:有没有证据显明此人有能力在中国服事?即便在这一点上仍需投入极大的关切和诸多的祷告。我在中国遇见的最成功的宣教士之一,曾被遴选委员会以充足的理由多次拒绝。但是他锲而不舍,神为他开路,他服事了六七年,成效卓著,之后便蒙主恩召。我们现在要考量的是:
2、赴华宣教士的个人品格
我几乎不用多说,宣教士无疑当为明确得救并完全分别为圣归于神的人,过着圣洁无伪、内外一致的生活。同样重要的是,他应当显明自己是一个有用有益之人;而且至少在某些方面,他的品格已对其他人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不仅如此,一名宣教士应当无私、顾及别人的感受和需要。他应当耐心——不是冷漠,而是能够冷静且忍耐地承受反对力量。他也应当始终不渝,不会轻易气馁。在此之上,还需要能够自制的精力,以及影响和带领他人的能力。我不可不提成功的宣教士最重要的品格之一:没有种族骄傲。因为没有什么比这一样更会引发我们所服事之民的反感,而且“神阻挡骄傲的人”(雅4:6)。有能力俯就祂寻求拯救之民的层面,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至为关键。他能与他们打成一片的程度,取决于他“纡尊降贵”的程度。“道成了肉身”,基督生在“律法之下”,“祂凡事该与祂的弟兄相同”(来2:17)——我们岂非更当如此?祂是“神的智慧”,也是“神的能力”,祂给我们留下了榜样,我们当踏着祂的脚踪而行。
3、事奉的资质
除了宣教士个人的品格,他还需要某些事奉的资质:体力、脑力和灵力三方面都需要。我会先考虑最最基础的那一方面,因为即便这一条便会将原可欣喜接纳的人选屏之门外。
(1)体力资质
这方面应与该宣教士所服事的中国地区的要求相对应。神经系统应当足以承受环境适应和语言学习带来的压力,以及蒙召所从事的工作带来的任何程度的与世隔绝。良好的消化能力;肌肉的能力不仅本身有益,而且肌肉的锻炼也有益于保持全身系统的健康。身体本属主,而且在没有条件保养的情况下,应当为祂而悉心爱护。
容易陷入沮丧、本性忧郁的人;凡事挑剔、多少有点消化不良的人;以及容易兴奋或易怒的人对中国的服事,都是危险的申请人。
对女宣教士而言,健康有力的良好体格非常可取。有些人迟早会结婚,若不能在婚后生活的各种情况下保持健康,不仅她们自己的事工会受损甚或终止,其丈夫的事工也会受影响,甚或他不得不离开禾场。积累了很多经验之后,我们强烈奉劝女同工们学成语言、适应水土之后再成婚。性情易怒或者歇斯底里气质的姐妹们,很难适应这里的环境。
(2)脑力资质
申请人的头脑应当非常健全,不可带有遗传性疯癫的任何迹象,不然在中国禾场很容易愈演愈烈。健全的判断,在各地各方都用得到,在中国尤其重要;随时审时度势、做出最佳判断的能力,在此永远有用武之地。而没有这些资质,则会抵消最好的意图和最大的努力。
才干的明证必须要确保。文化程度若与能力挂钩便显出其价值,但是有些人虽然读书时成绩优良,却似是耗尽了他们有限微弱的天资。这样的人选在这里用处有限。一名宣教候选人应当拥有学习的能力,并能成为禾场所需的任何一种人才。如果候选人不具备教育程度的优势,我们则当记得,宣教禾场的学习和工作本身就是教育性的。如果候选人具备这种必需的学习能力,就有可能大有作为。
吸引力和领导力。有些人具备一种说不清的吸引人和影响人的能力,这种能力若被圣灵使用的话,便是最有价值的恩赐。这样的人通常很喜爱孩童,也被孩童们所喜爱和信任。孩童们很少被本能所误导,那些能和孩子们一起作工并带领他们的人,通常是做宣教士的好人才。在某些人身上,领导的能力可以明显地看到,且极其难能可贵。当候选人身上完全缺乏这些恩赐,甚或体现出相反的品质,在接受他们成为赴华宣教士之前需要慎之又慎。
3)属灵的资质
这类资质当然至关紧要。体力不足或者脑力枯窘并非决定成败的关键,但是一名真正的宣教士必须是一个有属灵能力的人。要做成的工作乃是属灵的工作,要争战的仇敌乃是属灵的仇敌。当看到中国悠久的文明、艰深的语言、庞大的人口、民族的偏见、中国人具象的思维(materilization of the minds),还有因鸦片以及与外国人不友善的交往造成的种种阻碍,切勿就以为已经全面评测到了我们必须去抗衡的主要困难。错!我们的争战不仅仅是针对这些,因为我们并非与血肉之躯争战,而是与天上掌控异教徒心灵的众邪灵争战。开启中国人的心智,甚至感动他们的良心,都不会动摇根本,除非圣父吸引他们,除非圣子释放他们,除非圣灵令他们知罪,更新他们的心意。神通常会通过属灵的人成就这样的工作。“只等真理的圣灵来了”(约16:13)——来到哪里?来找何人?“到你们这里来”(7节)——祂会做什么?祂既住在信徒心中,“就要叫世人为罪、为义、为审判,自己责备自己”(8节)。不仅如此,祂还是“引导你们明白一切的真理”的那一位(13节)。因此,在诸事之上,宣教士必须以属灵的事为重。
由此看来,通过与候选人谈论属灵之事,与他们一起祷告,确认他们的属灵状态,是何等重要。他们必须是圣洁的人,爱读神的话,按时领受灵粮,渴慕属灵盛筵,心中常怀圣言,并默想其丰富内涵;他们必须是祷告的人,也常常见证到祷告的力量。他们当渴望为永恒而活,也定意如此而行;他们当服在“来世权柄之下”,对这样的人而言,不能眼见的事物才是最真实、最能带来满足的(参林后4:18)。他们必须是心中流淌着神的爱的人——不仅仅是爱神或知道祂爱他们之人,而是在心中流淌着神对灭亡灵魂的那种爱。这样的人因而得以如基督那般尽其所能:那样的爱,那对灵魂的热忱,百战不溃,永不止息——在谋略上丰足,在困境中能忍耐,遇到挑战能攻克——因为这样的爱出自神,也是凭祂的能力。哦,这样的工人——多多益善!不论多尊贵,也不论多卑微,具备如此资质的工人正是中国大为需要的。而且,哦,我亲爱的弟兄们,愿我们在这个大会中领受新的恩膏,比以往更深地饮用生命之水;因此我们中的每一位——无论我们是何等既贫且空的器皿——都会涌流出活水的江河,来祝福中国这片干凅的土地。
4、培训
至于培训一事,所需篇幅不多。神操练祂所有的工人,但是常常方法迥异。任何一种来自神的恩赐,都是可以通过适当的培训来加强的。身体、头脑、心志和灵魂,尽皆受益。我们是不是太容易把对培训的理解局限在才智方面?难道心志的操练不是更为重要,却又常被过度忽视?我们的培训——举足轻重的重要部分——必须交在神的手中,而且常常在候选人来见我们之前便已完成了:完成度越高,满意度也越高。接下来的问题是,何时、何地,并如何提供我们能够提供的附加性的培训?
(1)何时?
一旦我们找到合适的同工,在某些重要的方面尚未完成装备,由我们在准备期提供其所缺乏的培训,或者至少点拨他们获得必须的技能,是可取的做法。但是,年龄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如果申请人非常年轻,或者刚刚信主,可以特别指导他们接受培训;但若不再年轻,其欠缺之处并非至关紧要,强留他们长期在母国受装备或非明智之举。
(2)何地?
在母国还是在禾场?如果所需的培训是为了医疗事工、文字事工、翻译圣经,或者教育事工,大部分必须在母国完成。但是只要可行,在这里(中国)[5]完成相当一部分培训,会带来很多优势。宣教士在语言学习、适应水土、学习理解当地人思维的过程中,可以学到很多——和学习当地语言一样重要。旧约时代约书亚在摩西手下受训,新约时代众门徒在基督手下受训,皆用此法。保罗也用同样的方法训练他的同伴,凡适用此法之处,没有比这种方法更有果效。
3)如何?
当然,在相当程度上,必须取决于预定的目标。但是我想说的是,不论在母国,还是在这里,属灵的工作始终当与世俗的事务密不可分;心志的操练和灵命的进深,不仅应当始终纳入视野之内,而且也应当放在一线。让我们牢记在心,对圣经更深的认识,对圣经的热爱,对圣经的实际应用,当与任何可取之事相伴相随。
最后,让我们记住,我们没有完成的培训,神会继续祂的工作。对中国语言和经典的学习,和学习西方古典文学一样,是良好的脑力训练;旅行和待人接物具有高度的教育意义;同时让我们永远也不要忘记,我们在培训工人之际,灵魂也在死亡,在无助的罪中死亡。不要让我们的培训,实际上给学员们造成一种印象:他本人举足轻重,而圣灵的工作只不过是辅助;他个人的进修是急务,异教徒的苦情其实并不太紧急。愿神使地狱真实到一个地步,使我们不得安宁;使天堂真实到一个地步,使我们必须把人带去那里;使基督真实到一个地步,使我们的最高动机和目标乃是通过众人的归信,让忧患之子成为喜乐之子,因祂曾如此祷告:“父啊,我在哪里,愿你所赐给我的人也同我在那里,叫他们看见你所赐给我的荣耀。”(约17:24)
施牧师:宣教士的遴选与培训
“神要我去中国吗?”[6]
有关宣教士的蒙召和差派的话题,在《亿万华民》上已有多位作者,从不同的角度频频论及。一个被不断强调的观念便是,作为基督徒,我们都领受了一项普遍性的使命,那就是:“你们往普天下去,传福音给万民听。”(可16:15)而且这个使命,是交给神在各处各方的每一个子民。除非他在以祷告的心寻求神旨意的过程中,通过圣经的话,或通过他置身的境遇和职责,从主那里领受到明确无误且针对个人的、要求他留守母国的命令。确信阅读这份报告的众多读者们,已面对面地回应了主对他们生命的征用,且在寻求:“主,你要我做什么?”;因而,我们将在本文中先列出加入中国内地会服事的一些必要资质,然后简要勾勒出第一封申请信和正式投入宣教服事之间的步骤。这一系列的文章,对我们的宣教士抵华后所去的培训之家,以及他们在培训之家和前往宣教站之后所致力的学习,也会加以描述。
不论在母国还是远方,神的恩典皆乃服事神的首要的必备条件。一个人必须先归信,在信心中被建立,充满圣灵的能力,靠着圣灵的能力过充满恩典的生活,且为他的主作有效的见证。基督徒的经历也是必要的。年轻归信者的热心,需要被对信心的考验和对神信实的经历来托住。中国禾场乃是撒但权势的一大堡垒,而宣教士往往只能孤身与神一同站立。
无论是远航途中,还是抵达中国之后,魔鬼都会把最聪明的诡计用在年轻的宣教士身上,为的是在拯救灵魂方面削弱他的用处,挫败他的努力。
思乡之情、对可见之成功的渴望带出的受挫感,因罪而产生的沮丧,在异教环境中耳濡目染所导致的麻痹,中国百姓的排斥,以及很多其他试探,都会攻击孤军奋战中的宣教士之心。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除了呼求神,无人能施以援手。
中国内地会并非雇佣一名宣教士提供服事,并签约支付他一定的薪资;本会乃是接纳他成为差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期待他跻身于已入会者的行列,不仅为他自己的需要,也为了整个事工的需要,一起单单仰望神。由于本会不许可公然募款,若是一名宣教同工将个人的特别需要公诸于世的方式有暗示他人供应其所需之嫌,此举实属违背本差会的精神。不仅如此,本会也不会借贷或负债,依照此理,宣教士当照着圣经的规划闭口不言,“凡事藉着祷告、祈求和感谢,将你们所要的告诉神”(腓4:6)。因着他只向神开口的蒙福结果便是,宣教士可以期待“神所赐出人意外的平安,必在耶稣基督里保守你们的心怀意念”,他将被带领进入一个地步,可以证实这一应许的真实性:“我的神必照祂荣耀的丰富,在基督耶稣里使你们一切所需用的都充足。”(腓4:19)
为了装备祂的仆人在行事为人上凭着信心而不是凭着眼见(林后5:7),神常常会在一段时间内,允许巨大的障碍拦阻他的道路。缺乏教育机会、不善辞令、对中文望而生怯、因求学而负债、朋友们的劝阻、父母的不许可,这些只是“庄稼的主”呼召“工人”前去发白禾场的途中所布满的众多阻碍中的少许例子。
这些阻碍绝非神不要一个人前往海外禾场的指示,恰恰相反,这些困难正是见证神并学习认识祂的大好机会。如果在当下,这位宣教候选人学会了“单单藉着祷告、通过神、感动人”的宝贵功课,他在赴华服事一事上所得的装备,将是一路平顺的情况下所无法企及的。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神绝不会让两种职责相冲突,因此:
——如果这名宣教工人负有债务,很显然,他的首要任务是祷告加工作,清偿债务。
——如果有家属合乎情理地依靠这位申请人的供养,这便是当下的服事,他当用心去做,如同做在主身上一样。
如果信主的父母不同意,当按神的话(弗6:1)的意思顺服他们,并等候神的时间。如果祂真的呼召祂的仆人去异教的土地上劳作的话,祂一定会回应祷告,挪去一切的阻碍。为挪除这些困难而作的祷告,不仅是年轻的工人属灵成长的来源,也是验证神对他的心意的一种方式。
当以祷告的心寻求在母国赢得灵魂的服事,这不仅仅是基督徒的天然本分,也是对他的服事的一种印证。
如果一个人并非如此谦卑自微、恒切祷告,如此甘心情愿、信实可靠,最重要的是,若他并非如此被神的灵充满且被引领着在母国为基督赢得灵魂,便无法证明他抵达一个异教国土后,也会被神如此这般地使用。
宣教候选人无需成为一名雄辩的布道家,因为在中国我们不可能预期找到专心致志的庞大异教徒听众,愿意聆听一篇用心预备的讲章。恰恰相反,宣教士通常需要走到大街上或是在集市中,找到他的听众,用非常简朴的语辞向个人或一小群人讲述福音,这将成为他的“拿手活”。
不过,他必须思路清晰,能够自如地向他人表达自己的想法。
拥有与人打交道的技巧,面对棘手问题时能作出合理判断,对宣教事工成功与否至关重要。对一名宣教士而言,对以下两种情况的慎思明辨也非常重要:一是克服重重阻碍,坚定不移地继续服事;二是为了主的益处,暂时从某处撤离。虽然,这些被我们统称为“常识”的天然恩赐非常重要,但若非一个人甘心承认,他缺乏智慧,且呼求那位“厚赐众人也不斥责人的神”(雅1:5),这些恩赐对耶稣的事工毫无用处。
抱持坚定的目标,为了基督的缘故,奉祂的名,把自己毫无保留、完全彻底地交托,听凭神的灵驾驭和引导,加上神要为福音的缘故在异教徒中使用他的确定信念,对一名宣教工人而言,乃是一项最重要的先决条件。而要成为中国内地会的候选人,他也需要清楚地理解本会的原则与实践,小心地将其中每一点与神的话一一比照,然后形成确定的信念,认定这些原则和这等实践,正是神要他在中国所遵循的。
属世教育的高等成就,并非成为中国内地会候选人的必备条件。这并非因为本差会轻视教育,而是因为本会相信,神对具备不同能力和成熟度的弟兄和姐妹都预备了服事及工场,祂也能通过祂的灵,装备、呼召、带领、安置祂所拣选的不同背景的人,进入不同的服事领域。受过良好教育、具备笃学精神和良好学习习惯的弟兄和姐妹,正是一些特殊服事的亟需之才,尤其在将五十多种土著方言书面化和圣经翻译,以及在这些部落中用鲜活的话语传讲福音这类的事工上。教育方面的优势,对学习中文,为当地信徒预备文宣资料,以及很多其他方面都极有助益;但是始终不变的前提是,教育程度和任何其他恩赐一样,都需降服于圣灵的大能之下。
然而,事实往往是,在中国各地高效率和有助益的宣教事工,几乎都是由仅受过普通教育的弟兄和姐妹来承接的。在我们通常不认可的场所,神自有祂训练工人的学校——木匠铺子、农场或者商店,被祂用来达到的特殊操练之功效,乃是学院式的课程所无法提供的。
神学培训和神职按立并非必须,但是本差会仍会要求申请人熟悉并爱读英文圣经。近几年成立了好几家圣经学院,若申请人在这方面有所欠缺的话,他们会被推荐去那里修读一门有关圣经的短期实用课程。
当然,申请人必须具备健全的信仰。他们无需认定本差会所拟就的信仰声明,但是他们会被要求对一些重要信条陈述自己的看法,并引用圣经经文支持其观点。
健全的体格对宣教服事而言,乃是一个重要因素,也必须囊括在遴选候选人的考量因素之中。本差会显然的职责不仅仅是善用受托管的经费,避免在华宣教同工承担照顾体弱多病者的重担,也包括在那些为主发热心、真正分别为圣的人中,筛选出那些体格不足以应对气候和其他困苦的人选,把他们留在母国。
“成为中国内地会一员的步骤”[7]
在过去七年里,有102名宣教士从北美加入内地会前往中国。他们来自美国和加拿大各个地方,代表福音派基督徒很多不同的宗派;就社会地位和教育程度而言,他们的差别也不小。当我们回顾追忆第一次认识他们的情况,再看看他们现在的光景——在异教徒中做耶稣的代表——我们满心赞美神带领他们前进的方式。有些决定性的因素看似琐碎,但因为有神,琐事也有意义。读到戴德生先生的某本著作,订阅《亿万华民》(China’s Millions),或是随手翻阅部分期刊中的某段摘要,与本会支持者们的一次交谈,有机会聆听某位返国述职宣教士的分享,或准备启航前往禾场者的临别见证会,凡此种种,都被神用来将人的心思意念引向中国,这些人现在已经在彼国服事了。
频频出现的情景是,候选人已降服于主的要求,准备好在祂“一声令下”后,就前往异教之民中去,但又尚未对任何具体国家有特别的感动。不过,他喜爱并接受指导内地会事工的主要原则。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有特别的理由反对,对差会的选择理所当然地(rightfully)决定了对禾场的选择,因为在各个海外禾场几乎同样亟需人手的情况下,原则比地点更重要。现在,让我们简短地列出,当一个人想成为中国内地会一员所需的程序。
在这种情况下,确信主让他如此行之后,第一步是先写一封申请函给差会,打开沟通的渠道。可取的做法是:申请人在第一封信中,努力让差会尽可能多地认识他的背景、状态和意愿。虽然相关的关键问题事后都会在问卷中涉及,但这些都无法取代第一封信中全面且贯通的陈述。
每次收到预备去中国服事主的申请函,本会都满心感恩,因每一封信都是对“求庄稼的主打发工人出去”之祷告的回应。如果第一封信中不存在任何妨碍,申请人会收到本会的申请表,包括:1)内地会原则与实践的复件,需带着祷告的心、在神话语的光中一段段地细察;2)问卷;3)教义陈述书,需由申请人以本人的话陈述,并附以圣经出处;4)体检证书,需由一位医师仔细检查后填写。如果这些表格的填写令人满意,本会便将与申请人提供的推荐人通信联系。如果他们的回答俱都正面,如果至今尚未发现有任何会阻碍申请人在禾场成功服事之处,他便会收到造访多伦多宣教之家的邀请。
这次造访的目的,是为了让本部的同工在日常生活中洞察熟悉这名候选人;候选人也能同样地认识本部同工,极大限度地融入本部的生活,以及本会大家庭式的精神。本部的负责人和本会咨委会在以这种方式熟识候选人之前,是绝不会轻易接受任何人的。
在宣教之家寄宿的这段日子,候选人会参加初级中文的系统学习,作为其日后在华学习的一种测试。宣教之家也提供圣经学习,多伦多圣经培训学校上课的时候,准宣教士学生们也会去听课。
理想的情况下,入住宣教之家的候选人,当预留六星期到两个月的时间,因为除了明显不合适或医疗报告不利这些例外,咨委会若非有足够的机会充分认识一个人,是无法对他的申请得出最终决定的。而且,多伦多的中文课程也要求至少六周时间。
接受本会邀请来造访宣教之家的朋友们,无需支付食宿费用,但是他们要自理往返多伦多的旅费以及抵达后的额外支出。有时候,候选人中收到邀请后,不得不在出发前等候祷告求主的供应,而这样的经验常常坚固他们的信心,更新神呼召他们到中国服事的确据。
在宣教之家寄宿数周后,候选人的申请通常会被带到本会咨委会两个月一次的会议中。咨委会成员们在考量赴华服事的志愿工人时,都是在祷告中寻求神的指引,只有一致通过的情况下才会达成决议。
咨委会在决定赴华服事的人选时,因相信他们都是神所拣选的,因此不论人数多少,也不论账上有多少置装和行旅的现成经费,都会以感恩的心录用。
被接纳入会之后,候选宣教士们便有幸与本会的宣教同工们一同仰望神,求神带领他们前往祂所拣选他们去的禾场,并供应一切所需。
神话语中的应许,赐我们以强有力的保证献上这样的祷告。神比我们更深切地关心祂自己的工作,祂也的确会供应祂所打发的每一名福音信使。
论及神对中国内地会的信实,戴德生牧师于1899年在滨湖尼亚加拉的发言中说道:
从1865年到如今,我们从未因为缺钱而无法成事对神产生失望。有一次,我们接受了十二名候选人,却一时无法带他们去禾场,便对他们说:“现在,亲爱的朋友们,你们的首要任务是通过祷告把自己打发到中国去,因此加入我们,求神供应一切所需。”神便赐下所需的经费。又一次,有些同工朋友在中国病倒了,而我们却没有钱送他们回国,但是我们对他们说:“打理好行装,等你们准备好了,钱一定也会到位的。”事情也确实如此发生了。所有人都及时登上蒸汽船返国疗养。我们从未有所缺乏。
通常,被录用的候选人会回家与亲友相聚,并准备赴华,同时也等候主供应置装和航行的费用。本会的惯例,是在每年8月1日到2月1日之间,差派宣教新人从北美前往中国,因为发现,在中国的第一个夏天前先过几个月凉爽的日子,比抵岸后很快遇到溽热的气候对新人的健康更有利,他们的学习进度更精进。
出行的宣教士们是结伴启航的,为的是能彼此帮助,一路有信徒相通的团契生活。
当主以供应所需经费的方式指明,一个由男同工或女同工组成的团队得以成行时,接下来便是订购远洋船票,在多伦多和去太平洋沿岸各处安排告别聚会。在此期间,每位工人都会收到一套简朴适用的置装。
启航的时日将近,告别的话语已诉,年轻的宣教士们奔赴前往他们毕生的事工,且被充满爱心的祷告追随。这些代祷者,不仅包括家中和母会的亲友,也包括咨委会的成员,以及本部的同工,对他们而言,这些宣教新人已成为内地会大家庭的成员了。通向沿海地区的旅途中,本会在各地的支持者们为了基督的缘故,以最大的热忱对新人们施以援手,手拉手地给予帮助。在远航途中,他们也会经历不少新体验,或愉快,或不快。在日本,他们会再次遇到一群内地会之友;抵达上海之际,他们将收到本会在华总部同工们的热情欢迎。
当一位宣教实习生来到中国[8]
二三十天横跨太平洋的航程期间,在日本的横滨和神户作短暂停留之后,蒸汽船会在吴淞口的沙洲之外抛锚,轮船公司所属或所包租的小火轮会在此接应远洋轮。行李、信件和船客快速对接之后,小火轮沿着黄浦江溯流而上约18英里,抵达上海。船进码头之际,年轻同工们会见到一位身穿中式袍褂的宣教士,他会在岗警允许范围内拥挤在小火轮跳板附近的苦力中间,挑选人手。行李很快会被堆上中式的手推车,新人们则被一一安排入坐黄包车——这是一种在远东通商口岸取代出租车和有轨电车的特别的小型人力车。坐上黄包车之后,车夫们拉着他们沿着壮观的“外滩”(the Bund,或曰滨海大道)奔驰,走过公共花园[9],上下跨过苏州河的花园大桥[10],穿过百老汇,上行到熙华德路,穿过一小段吴淞路,然后这一小队人就来到了中国内地会大楼的面前,转进入门大道的底端,在两层楼的长方形排楼的中门车道前停下。
(远隔重洋的)两个宣教之家间的漫长旅程到此才算告终,在陪同他们的那位宣教士给苦力们支付工钱、整理行李之际,宣教之家和办公室的同工们出来迎接新人。其中不乏他们以前在多伦多认识的朋友们。记忆犹新的临别赠言被欢迎和祝贺的话语取代,新人们快乐地被纳入散居中国各地的内地会大家庭的一部分。
数日小歇之后,戴先生或副主任会与年轻的宣教士们一一会谈,被引荐认识上海的同工团队,在后勤部门购买所需物资,量体裁衣,并最终脱下欧式服装,改穿本地的袍褂与裙袄。
与此同时,他们也要到各自的领事馆登记,领取出入内地所需的护照。
他们旅程的最后一程,包括沿扬子江溯流而上,前往“培训之家”。在那里,他们会再次受到充满爱心的欢迎,并重拾在离开母国前便开始的语言学习。
想到江苏运河边上的扬州女宣教士之家,和在安徽扬子江边上的安庆年轻男同工之家,我们越来越为两处宣教之家的落成而感恩。
本会创立之初,前往禾场的同工只能藉着祷告,勤奋地耕耘,付出的努力与现今的宣教同工如出一辙,只是他们几乎得不到什么扶助。在一本新约、几本中文写成的书册、一本双语字典作为工具的情况下,学习中文书写成为艰难缓慢的功课,而词汇量的积累则通过耳朵听和作笔记来获得。
通过艰辛努力而掌握中文的一些同工,受感动而祈求、筹划并组建一套语言学习方法,以引导并辅助因神垂听我们祷告而差往禾场的新同工们。
这些努力的成果之一,便是鲍康宁牧师(Rev. F. W. Baller)编汇的《官话初阶读本》(Mandarin Primer)和其他的教辅材料,以及安庆和扬州两地成立的培训之家。因着神的祝福,这些培训设施对年轻同工们在中国人中间的生活和服事提供了极有价值的装备。
一名宣教实习生抵达安庆之际,便会感受到他在多伦多、伦敦、墨尔本或但尼丁等内地会中心以及上海总部所感受到的同样的大家庭的感觉,以及充满爱心、乐于相助的意愿。
安庆的宣教士之家由鲍牧师负责,他不在的情况下则由蓝辅国先生(Mr. H. N. Lachlan. M.A.)[11]代理,而蓝夫人则将后勤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学员们抵达安庆之家后,会按照先后顺序分成不同的班,不同的班级皆有固定的学习时间。
每天有两小时受教于当地老师和文人,他会一遍又一遍地读书,让学生慢慢熟悉汉语的音调,或者听学生诵读并纠正他的发音。这些老师虽然不懂英语,但是教学经验让这些受聘的安庆文人能很快地抓住一个洋学生结结巴巴说出来的第一句汉语。通过纠正和增改,他们便能帮助这些西方年轻人调整出正确的表述方式。每天还有一到两个小时是在课堂上接受鲍先生或者蓝先生的指导,课本即是鲍先生自己编写的初阶读本,语言学生从中受益良多。此外,学员们还要花两到三小时自习并预习课堂内容。
通常,宣教士们在抵达中国之前,应该已经学会了21个部首和初阶读本的开篇九课,因此培训之家的学习得以在此基础上继续推进。
内地会为实习宣教士和初阶宣教士设置的学习计划分为六个部分,每一部分都有阶段性考试。平均每名学员在培训之家停留六个月,期间便会完成第一阶段的考试。
他们在培训之家居住时间的长短因人而异,取决于被护送到远方宣教站的旅行便捷程度,是否遇到适合溯流而上的水上旅行季节,某些宣教站亟需人手的紧迫程度,学习某一地区特殊方言相较深入学习官话的可取性。
对神话语的学习,不论是个人的,还是团队的,在安庆和扬州都深受重视。学生们在“家”中所领受的培训之一便是系统的圣经教导。
本会的原则和实践也会受到关注,培训之家的教导者们以亲身体验和常年观察所得来作演示。当地人的礼节和习俗也会时不时地被解释给学员们听,这样他们或会慢慢地熟悉这一切。中国地理和中华民族部分古典文学也是学习内容的一部分。
在培训之家,全体师生都穿中式袍褂,一如本会一以贯之的传统。一日三餐按西餐招待,但是每周有一顿正餐是完全按中式烹饪和进食的,年轻的同工们从而逐步习惯使用筷子,并学习中国饭桌规矩的方方面面。
要在中国禾场保持良好的健康,一定程度的锻炼是不可或缺的——若是可能,比在母国更甚。为了保证这一点,学员们会在城墙或乡间长时间的健行,途中常常分发福音小册子,在墙面和树杆张贴福音单张,或者等到他们开始有沟通能力时,尝试对路上遇到的人分享福音的简单真理。
离开培训所之后[12]
在安庆时,学员们会参加当地教会的一些聚会,时不时也有机会在他们能力范围内分享福音的简单真理。他们从其他宣教士和当地信徒善意的聆听和祷告中,获得信心,运用日益增长的词汇量,向未信者讲述福音。
经过总主任、培训之家校长长时间的祷告寻求,以及与本人的探讨,一名年轻同工前往服事的地点才会被定下来。只要可能,他会被分配到持同样教会治理观点的同工团队。
具体宣教站对新人的需求,年轻同工本人的选择,或任何其他来自于对某一特别事工的引导,都会在主面前,通过祷告,掂量权衡。没有宣教士本人的衷心认同,没有人会被打发到任何既有的事工领域中去。其实在这方面极少遇到困难,因为当每一位都将心意降伏在神的权柄之下,同一位圣灵能够且也确实引导总主任、培训之家校长和宣教新人的心思,得出同样的结论。
按照惯例,年轻人们会被分配到年长的同工们已经在服事的宣教站。他们抵达后,会继续完成语言学习,当他们的能力渐增之后,也会在负责同工的引导下,参与宣教站的事工。
至于年轻的女宣教士们,她们会有机会协助招待中国妇女的造访,向她们陈述福音信息。她们也会陪同年长的女宣教士们走访城里和周边乡村的中国家庭,日后则会在一位当地女传道的陪同下,自己出行走访。
年轻男宣教士们通常可以在更广阔的地区旅行布道并出售圣经。
在中国内地,定居传道之前必须先有巡回旅行,因为我们只有先让当地人熟悉我们,消除天然的戒备之后,才有可能和平地住在他们中间。通过旅行布道期间对同样城镇频繁的走访将达成这一点。[13]
抵达一个城镇之后,年轻的宣教士和他的本地助手常常会先在一家客栈租下一间屋,然后走上街头布道并发售福音书册。而他们的仆人则留在客栈里打开铺盖,收拾房间,准备晚饭。客栈主人会提供米饭。如果从来没有外国人出入这个地方,很有可能会有一群人跟在宣教士身后挤进客栈,在他吃晚饭的时候,以最大的兴趣盯着他的一嚼一咽。好在这种好奇心所带来的负担,已因他与当地百姓穿一样的中式袍褂、一样拿筷子夹饭菜而大大减轻了。
傍晚时分,很可能会有一两位镇上的居民因在街头听了道,而提着灯笼找到客栈来拜访这个外国人,更全面地学习他所传讲的古怪教义。这样的造访大大鼓舞了年轻同工的心,下次再路过此地时,他会眼巴巴地在人群中寻找之前造访过的慕道友的面孔。在这样一种走访过程中,常常会有人心被打动,产生兴趣,并在圣灵的影响下成长并进深,直到主的时间临到,他们会自己宣告已站到主的这一边,不再信靠乡邻们的偶像神仙了。
每次巡回布道之后,宣教实习生都会在家住上几周,努力学习,时不时地上街或在礼拜堂讲道。通过这样间歇性地交替工作,学习的压力减轻了,重要的福音事工也在同期完成了。如之前所述,学习的课程分为几部分,年轻同工每完成一部分,便需接受一位受委任的资深同工的考核。
在上述这类的巡回布道的旅途中,在某一城或某一镇开设新宣教站或福音支站的可取性始终在考虑范畴内,外出旅行者和留守宣教站的同工都为此恳切祷告。
随着那一城的偏见渐减,一些人开始对福音感兴趣,接下来常有一位友善的当地人愿意租给宣教士一套房子,或是一间可做布道所的铺面,甚至是一到两个房间,宣教同工因而获得了立足之地。从此,巡回布道可以以这个新的中心为基地而进行,并由两三位年轻人分担这份工作:其中一人留守城中,另外两人结伴旅行,通过口传和印刷品将福音传开。有的时候,有关洋人的“谣言”或荒诞的故事开始传播,在并不多见的情况下,事工会被一次暴动粗鲁地打断,财产或会受损,同工们不得不暂避风头。如果,主真的允许一些人经历身体受伤,甚至为基督的缘故殉道,我们万不可怀疑祂的慈爱和恒常的关顾。我们可以确信,正如保罗和早期殉道者,同近来在马达加斯加[14]、乌干达和福建[15]的屠杀,以及四川的暴动[16]中所证明的一样,神的信实千古不变。“我们遭遇的事更是叫福音兴旺”(腓1:12)。不过,本会的记录,在过去三十年的历史中,尚没有一位宣教士或本地助手因暴力或在水陆兼程中意外死亡,一切荣耀归主。[17]
暴乱的结果之一,百姓中较通情达理的群体的同情心会倾向于受苦受难的一方,地方官签发保护性的修复令和许可令(有时是自发的,有时是在上级的压力之下,而上级又是被外国使馆的代表一路跟进的),因此,事工会被建立在比以前更坚固的基础上。
到此为止,事工仅限于男性之间,但是这个新地区的妇女也需要福音。要么一对已婚夫妇搬来负责这里的事工,或是某位单身汉在别处服事的未婚妻,完婚时“嫁入”丈夫的事工,宣教士如此在当地建立家庭后,其他年轻女同工也会被差派过来,协助妇女事工。
结束前,少不得就订婚和成婚多说一句。
纯粹因为订婚对象因体检或其他原因不适合宣教服事,本部的负责同工不得不忍痛割爱地拒绝一位完全达标的年轻弟兄或姐妹的申请——这种情况并非罕见。因此,顶顶重要的是,那些追求宣教事工的人在进入有可能影响他们前行的恋情和订婚之前,当比寻常人更加用心地祷告,小心谨慎。
加入内地会前往中国的宣教士们,无论订婚与否,都当在双方抵华两年后,并已通过必须的考核、领取初级宣教士证书之后,才能结婚。这个规定之所以有必要,不仅是为了健康的缘故,也是为了确保当事人可以心无旁骛地投身于语言学习,和在百姓中开展福音事工。
[1] 张陈一萍等著,《惟独基督——戴德生生平与事工图片纪念集》,91、100。
[2] 施牧师的女儿施安慰(Winifred Steven)后来也加入内地会,上世纪二十年代前往中国宣教,嫁给美国同工海春深(George Harris),多年从事西北回民事工,新中国成立转往东南亚一带。施牧师本人一直服事到1930年,退休后翌年去世,年过古稀。
[3] 原文:Rev. J. Hudson Taylor, “The Missionary (A Paper read at the Shanghai Conference in 1890) ,” China’s Millions, North American Edition, Jan 1897, 6–8。文中以黑体字凸显其意义的词,皆为原文所加。
[4] 这里或是借用了约翰·卫斯理(John Wesley)的名言,原文是“The world is my parish”(世界是我的牧区)。
[5] 因本讲章最初是在1890年上海宣教士大会上发表的,因此“这里”是指中国。
[6] 原文:Rev. F. A. Steven, “Does God Want me in China? ,” China’s Millions, North American Edition, March 1896, 29–30.
[7] Rev. F. A. Steven, “Step Toward membership of the C.I.M. II,” China’s Millions, North American Edition, April 1896, 48–49.
[8] “The Missionary Student in China,” China’s Millions, North American Edition, May 1896, 66–67.
[9] 即今黄浦公园。
[10] 即外白渡桥,https://en.wikipedia.org/wiki/Waibaidu_Bridge,2022年6月29日存取。
[11] 蓝教士于1889年抵华。
[12] “Out from the Training Home,” China’s Millions, North American Edition, June 1896, 80.
[13] 关于内地会的巡回布道策略,详参:亦文,<中国内地会的巡回布道策略——戴德生牧师在1877年赴华宣教士大会中的发言>,《教会》68(2017年11月),/archives/171108.html。
[14] 当指1895年9月爆发的梅纳兰巴叛乱(Menalamba Rebellion),摧毁了数百座教堂,杀死了无数天主教徒和外国传教士,其中被乱军处决的耶稣会神父Jacques Berthieu于2012年由罗马教廷封圣。参:https://en.wikipedia.org/wiki/Menalamba_rebellion,2022年6月15日存取。
[15] 当指1895年8月1日(光绪廿一年六月十一日)发生在福建古田县的古田教案,斋教教徒杀害了11名英美宣教士(其中十人为妇孺),乃庚子教难前最严重的宣教士伤亡。参:亦文,<古田教案>,《教会》16(2009年3月),/archives/090310.html。
[16] 四川省是晚清全国教案最多、影响最大的省份之一,在1860–1911年间发生了两百多次较为严重的民教冲突,在1890年代尤为密集。详参:谢建明,《晚清四川教案时空分布及其原因研究》,重庆西南大学2016年硕士论文。
[17] 此文发表两年后(1898年11月),内地会澳洲籍宣教士明鉴光(William S. Flemings)在贵州旁海被暴徒杀害。参:亦文,<“福音鲨鱼”明鉴光之死——中国内地会首例宣教士殉道事件>,《教会》80(2019年12月),/archives/191211.html。